一声极轻的衣料摩挲声在寂静中响起,王座上的身影微微动了。
“醒了?”
那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喜怒,却在空旷的大殿里荡开细微的回音,敲打在叶寒晨的耳膜上。
他抬起头,视线有些模糊,四肢被特制的锁链紧紧束缚,稍微一动便是钻心的酸麻。他定了定神,目光穿透额前散落的碎发,精准地锁定了高座上的那个人——主上大人。那眼神里没有刚醒的迷茫,只有淬了火般的恨意与凶狠,像一头落入陷阱却不肯屈服的野兽。
主上大人将他眼中翻腾的情绪尽收眼底,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又或许没有。他并不在意这无声的挑衅,缓缓站起身,玄色的衣袍如水般滑落,拂过冰冷的台阶。他一步步走下,步伐沉稳,不疾不徐,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的心尖上。
最终,他在叶寒晨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张年轻却写满桀骜的脸。距离近了,能更清楚地看到叶寒晨苍白的脸色和唇上因干渴而起的裂纹,但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说真的,”主上大人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紧绷的沉默,他的语气竟真的带上了一丝堪称温和的意味,那低沉缓和的语调,甚至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含情脉脉?“我很欣赏你。”
这话语如同柔软的丝绸,却试图去包裹锋利的刀刃。
“呵呵。”叶寒晨从喉间挤出两声冷笑,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带来细微的刺痛。欣赏?将他如同牲口般捆缚在此,用锁链剥夺他的自由与尊严,这就是他表达欣赏的方式?荒谬至极!
他猛地抬起头,锁链因他的动作发出一串刺耳的撞击声。“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字句清晰,带着冰冷的决绝,像是掷出的冰棱,试图刺穿对方那看似平静无波的面具。
主上大人果然不为所动,甚至连眉梢都未曾挑动一下。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叶寒晨脸上,那眼神深邃,像是透过他此刻的狼狈,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的内在价值。
“杀了你……”他缓缓重复着,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惋惜,“岂不是暴殄天物?”他微微倾身,拉近了些许距离,气息几乎要拂过叶寒晨的额发,“我这么费劲的……才得到你。”
“得到”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也彻底封死了所有关于“欣赏”的虚伪假象。
叶寒晨的胸膛微微起伏,锁链因他压抑的怒火而再次轻响。他死死盯住眼前这张红色面具,从牙缝里挤出那句盘桓已久的问题:“你到底要干什么?”
主上大人似乎早就在等这句话。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那是一种稳操胜券、抛下诱饵的从容。他不再迂回,声音清晰而充满诱惑地宣布:
“我想让你成为我们黑桃K组织的一员,甚至是下一任首领!”
话语落下,如同在寂静的水面投下巨石。他不给叶寒晨消化这荒谬提议的时间,继续描绘着看似光辉的未来:“加入我们,我可以给你全新的、无懈可击的身份,保你享尽世间荣华富贵,手握无上权柄。这比你现在这样无谓地挣扎、死去,要有价值得多。”
叶寒晨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那滔天的权势和财富在他耳中不过是过眼云烟。半晌,他扯动嘴角,极轻地说道:
“我谢谢你。”
这声“谢谢”空洞而冰冷,不带一丝暖意。紧接着,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但是我拒绝!”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火的钢铁,坚硬无比。“我和你们,有不共戴天之仇!别妄想拉拢我!”
“不共戴天之仇”这六个字,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瞬间,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那一夜冲天的大火,父母临死前将他推入密道时绝望而不舍的眼神,鲜血染红地面的刺目景象……一幕幕,一帧帧,无比清晰地灼烧着他的神经。就在那个夜晚,在弥漫着血腥与焦糊气味的废墟中,年幼的他便已对天发誓,此生必定要将黑桃K组织连根拔起,亲手刃尽仇敌,告慰父母在天之灵!
这血海深仇,早已融入他的骨血,成为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如今,仇人竟妄想用虚无的权势来招揽他?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哪怕此刻身陷囹圄,受制于人,哪怕下一刻就要面临酷刑或死亡,他的脊梁也未曾弯曲分毫。妥协?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