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地脉深途
地脉入口藏在星砂泉底能量核心正下方的岩层夹缝中，若非守誓者徽记的光柱指引，即便踏遍归墟也难寻其踪。林夏与异客长老沿着阿明标出的爆破路线穿行，脚下的星砂早已凝结成暗紫色的硬块，每一步都能听见晶体碎裂的脆响，像踩在无数细小的骨骼上。
“这里的共生纹全被啃空了。”长老用骨杖拨开岩壁上垂落的寄生藤，那些带着齿轮齿痕的藤蔓竟像有知觉般缩回，露出底下斑驳的岩壁——原本布满银白纹路的石面，此刻只剩蛛网般的凹痕，像是被虫豸蛀空的朽木。“三百年前，初代守誓者用精灵族的生命之水、人族的契约金粉和异客族的齿轮精华混合成封印，可现在……”他指尖抚过一道深痕，指甲缝里立刻渗进青灰色的粉末，“连岩层都被寄生纹侵蚀了。”
林夏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胸口的寄生纹像有生命般搏动，每一次起伏都带来钻心的寒意。他攥紧守誓者徽记，裂缝中渗出的黑烟已缠上指尖，与他腕间未散的光晕缠斗。“徽记还能感应到核心的能量。”他低头看着徽记上黯淡的三瓣花，“但共鸣越来越弱，母巢一定在吸收核心的力量。”
转过一道弯，前方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夹杂着藤蔓抽打的嘶响。长老猛地按住林夏的肩，骨杖横在两人身前——只见前方狭窄的通道里，数十只半机械半植物的怪物正堵在路口。那些怪物的躯干是缠绕着齿轮的寄生藤，四肢则是锋利的金属爪，头颅位置嵌着暗紫色的晶体，晶体里隐约能看见噬契之虫蠕动的影子。
“是被完全寄生的异客守卫。”长老的声音发颤，骨杖顶端的叶片突然竖起，“他们前日奉命来地脉边缘巡查，竟成了这副模样……”
话音未落，最前方的怪物突然张开嘴，喷出一团青灰色的雾霭。林夏立刻将徽记挡在身前，三色光晕形成的屏障与雾霭相撞，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别让雾沾到皮肤！”他喊道，同时推着长老后退，“里面全是噬契之虫的卵！”
怪物们嘶吼着扑来，金属爪刮擦岩壁的刺耳声响彻通道。长老挥动骨杖，杖身的共生纹亮起，化作数道青灰色的光鞭，缠住最前面两只怪物的躯干。“用徽记的能量击碎晶体！”他暴喝一声，光鞭突然收紧，将怪物狠狠掼在岩壁上，“那是它们的能量核心！”
林夏强忍剧痛，将徽记举过头顶。三色光晕凝聚成一道尖刺，朝着最近那只怪物的晶体头颅射去。可就在光晕即将命中的瞬间，怪物突然张开胸腔——原本应是心脏的位置，竟嵌着一枚暗紫色的齿轮，转动间喷出细密的黑丝。光晕撞上黑丝的刹那，竟像被蛛网缠住般停滞，随即寸寸碎裂。
“它们能吸收能量攻击！”林夏惊觉不对，徽记的光芒又黯淡一分，“是模仿了异客族的能量转化装置！”
怪物抓住机会扑来，金属爪直指林夏的咽喉。千钧一发之际，长老突然扑上前，用骨杖挡住利爪——锋利的金属瞬间嵌入杖身，青灰色的汁液顺着裂痕蔓延，长老闷哼一声，手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寄生纹。“快走！”他猛地将林夏推开，骨杖突然爆开，青灰色的能量洪流将怪物们暂时逼退，“我来拖住它们！”
“不行！”林夏转身想拉他，却被长老狠狠甩开。
“守誓者的使命不是陪我送死！”长老的声音带着决绝，他从怀中掏出那截断裂的旧骨杖，竟将自身能量注入其中，“记住，母巢的核心是块黑色晶石，里面锁着三族最本源的能量——那是初代守誓者留给我们的后手，也是噬契之虫的弱点！”
旧骨杖在他掌心发出耀眼的光芒，断裂处突然长出新的藤蔓，藤蔓上的叶片竟全是齿轮形状。怪物们被光芒吸引，再次嘶吼着扑来。长老迎着怪物冲去，骨杖挥舞间，青灰色的能量与暗紫色的晶体碰撞出漫天火花。“归墟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林夏望着长老被怪物淹没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转身朝着通道深处狂奔，耳边长老的嘶吼与骨杖碎裂的声响越来越远，最终被怪物们的嘶吼取代。胸口的寄生纹突然剧烈疼痛，像是在嘲笑他的“背叛”。
通道越往里越狭窄，岩壁上的寄生纹却越来越密集，甚至开始发光。林夏突然发现，这些纹路并非杂乱无章——它们像血管般汇聚向同一个方向，而纹路交汇处，都嵌着细小的黑色晶体，里面隐约能看见能量流动的微光。“是能量输送网络。”他恍然大悟，“噬契之虫在用寄生纹搭建管道，把核心的能量运回母巢。”
就在这时，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他本能地抓住身旁的岩壁，却摸到一块松动的石头——石块滚落的瞬间，露出后面隐藏的石室。林夏稳住身形，借着徽记的微光往里看去，心脏猛地一缩。
石室中央的石台上，躺着数十具异客族的尸体。他们的姿势各异，却都保持着拥抱的姿态，像是在保护什么。而他们的胸腔里，都嵌着与之前怪物相同的暗紫色晶体，只是这些晶体尚未完全激活，仍能看见里面噬契之虫缓慢蠕动的影子。石台上刻着未完成的共生纹，纹路尽头散落着几枚齿轮，齿牙间还沾着星砂的碎屑。
“他们在修复封印。”林夏蹲下身，指尖抚过一具孩童的尸体——那孩子的手里还攥着半截星砂笔，笔尖的银白粉末与青灰色的寄生纹凝结在一起，像朵将死的花。“难怪圣树的防御阵人手不足，他们瞒着所有人来这里……”
石室角落的石壁上，刻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像是用指甲划上去的：“母巢在吸能量……晶体怕光……守誓者……”最后几个字被青灰色的汁液覆盖，只能辨认出“光”和“三”两个模糊的印记。
林夏突然想起长老的话——母巢的核心是黑色晶石，锁着三族本源能量。他猛地看向石台后方的石壁，果然在石缝中发现了一丝异样的反光。他用徽记的光晕照去，只见石壁上刻着一个极其复杂的图案：精灵族的藤蔓、人族的契约符文和异客族的齿轮相互缠绕，中心位置是个凹陷，形状竟与守誓者徽记完全吻合。
“是三族合力留下的机关。”他心跳加速，将徽记对准凹陷按去。徽记嵌入的瞬间，整个石室突然震动，石台缓缓移开，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竖井——井壁上布满发光的寄生纹，像条通往地狱的光梯，而井底传来的能量波动，几乎让他胸口的寄生纹沸腾。
就在这时，通道外传来熟悉的笛声，断断续续，带着明显的虚弱。林夏猛地抬头——那是阿萤的骨笛声！
他趴在竖井边缘向下望去，只见井底隐约有淡绿色的光晕闪烁，笛声正是从那里传来。“阿萤怎么会在这里？”他心头一紧，突然想起撤离时她苍白的脸色，“难道她跟过来了？”
没等他细想，竖井上方突然传来金属爪刮擦石壁的声响。那些被长老拖住的怪物竟追了上来，晶体头颅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林夏咬咬牙，纵身跳进竖井。
下坠的瞬间，胸口的寄生纹突然爆发剧痛，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里钻出来。徽记的光晕疯狂闪烁，与体内的寒意激烈对抗。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时，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是带着星砂清辉的藤蔓！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悬在半空中，藤蔓的另一端握在阿萤手里。少女跪在下方的平台上，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挂着血迹，骨笛斜插在腰间，笛身的三瓣花印记已褪成灰白色。“你怎么来了？”林夏又惊又怒，想挣脱藤蔓却发现她握得极紧。
“月契姐让我跟来的。”阿萤的声音发颤，另一只手捂着小腹，那里渗出血迹，染红了淡绿色的裙摆，“圣树的防御阵快撑不住了，寄生体越来越多，她让我来找你……说只有精灵族的生命之水，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的寄生纹。”她从怀里掏出个晶莹的玉瓶，瓶身刻着精灵族的花纹，“这是族里最后一瓶生命之水，是用圣树的核心汁液提炼的……”
话音未落，上方突然传来怪物的嘶吼。阿萤脸色骤变，猛地拽动藤蔓将林夏拉到平台上，同时抓起骨笛放在唇边。可笛声刚响起，她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笛身上，原本应是淡绿色的音波，此刻竟混着青灰色的雾霭。
“你也被感染了？”林夏扶住摇摇欲坠的她，发现她的手腕上，竟也有淡淡的寄生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没时间说了。”阿萤推开他，将玉瓶塞进他手里，“快喝下去！母巢就在前面的溶洞里，我刚才看见……看见里面有棵黑色的树，树枝上挂满了三族的信物影子，像果实一样……”她突然指向平台尽头的黑暗，“它们在吸收信物的能量，再转化成寄生纹……”
林夏刚拧开玉瓶，就听见身后传来金属爪落地的声响。他转身将阿萤护在身后，徽记的光晕再次展开——三只怪物已站在平台边缘，晶体头颅里的噬契之虫正疯狂撞击着晶壁，像是迫不及待要扑上来。
“你先走！”林夏将玉瓶塞给阿萤，“去溶洞等我，我马上就到！”
阿萤却摇了摇头，举起骨笛：“精灵族的使命，是守护归墟的生命能量。”她深吸一口气，笛身突然亮起，这次不再是淡绿色，而是耀眼的金色——那是燃烧生命换来的能量，“你忘了？我们说好要一起……重建归墟的。”
金色的音波如潮水般涌向怪物，所过之处，暗紫色的晶体纷纷碎裂，寄生藤在高温中蜷曲燃烧。怪物发出凄厉的嘶吼，却仍挣扎着向前扑来。林夏趁机将徽记的能量凝聚成光刃，接连击碎三只怪物的晶体头颅。
可就在最后一只怪物倒下的瞬间，阿萤突然捂住胸口，骨笛“当啷”落地。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寄生纹从手腕蔓延到脖颈，像迅速枯萎的藤蔓。“生命之水……快喝……”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玉瓶抛向林夏，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阿萤！”林夏接住玉瓶，冲过去抱住她，却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僵硬，皮肤下隐约有齿轮转动的声响——她正在被转化成寄生体。
平台开始剧烈震动，前方的黑暗中传来巨大的轰鸣，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林夏看着怀中逐渐失去生气的少女，又看了看手中的玉瓶，突然将瓶口对准她的嘴唇，强行将生命之水灌了进去。
金色的液体流入阿萤口中，她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寄生纹与金色光芒在皮肤下激烈对抗，发出滋滋的声响。“你干什么……”她虚弱地睁开眼，泪水混合着血沫滑落，“那是……唯一能救你的……”
“我们都会活下去。”林夏将她抱到平台角落，用徽记的光晕在她周围设下结界，“等我回来。”
他捡起地上的骨笛，笛身的金色光芒尚未散尽。握紧骨笛的瞬间，他仿佛听见无数细碎的声音——那是精灵族历代守护者的低语，是圣树年轮里藏着的誓言，是阿萤未说完的话。
溶洞比想象中更广阔，像是被掏空的地脉核心。洞顶垂下无数黑色的藤蔓，每根藤蔓的末端都挂着暗紫色的晶体，里面封存着三族的信物影子：精灵族的吊坠在痛苦地闪烁，人族的徽章边缘不断剥落，异客族的骨哨则在发出无声的悲鸣。而溶洞中央，果然立着一棵黑色的巨树——树干是缠绕着无数齿轮的寄生藤，树枝上挂着的不是叶片，而是密密麻麻的噬契之虫，树根则扎进一个巨大的黑色晶石里，晶石表面布满了与守誓者徽记相同的三瓣花印记，只是全是凹痕。
“这就是母巢。”林夏握紧徽记，胸口的寄生纹突然疯狂跳动，与黑色晶石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晶石里的是……三族本源能量的残响！”
黑色巨树突然晃动，所有的寄生藤同时转向他，树枝上的噬契之虫张开嘴，喷出青灰色的雾霭。林夏举起骨笛，将自身能量注入其中——他没有精灵族的血脉，却能感觉到阿萤残留在笛身的生命能量，与他的守誓者能量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金色与三色交织的音波横扫溶洞，黑色藤蔓纷纷断裂，晶体里的信物影子突然亮起，像是在呼应这道音波。“就是现在！”林夏纵身跃起，朝着黑色晶石飞去，徽记的光晕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光尾。
可就在他即将抵达晶石前，树干突然裂开，露出里面一个巨大的心脏——那是由无数噬契之虫交织而成的肉团，表面覆盖着暗紫色的晶体，每一次跳动都让整个溶洞震颤。心脏中央，嵌着一块更小的黑色晶石，里面隐约能看见初代守誓者的虚影。
“是守誓者的残魂！”林夏心头一震，“它们连灵魂都在吞噬！”
心脏突然喷出数道黑色的触手，缠住林夏的四肢。噬契之虫顺着触手爬向他的身体，与他胸口的寄生纹汇合，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感觉自己的能量正在被疯狂抽取，徽记的光芒越来越黯淡，裂缝几乎贯穿了整个三瓣花。
“放弃吧……”一个嘶哑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像是无数虫豸在低语，“三族早已腐朽，只有寄生才能带来永恒……”
林夏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闪过归墟的画面：星砂泉的银辉，圣树的浓荫，孩子们用星砂堆起的城堡，月契的紫晶链，阿萤的骨笛声，阿明的机械表，长老的骨杖……还有那些被寄生的异客守卫，石台上的孩童尸体，阿萤倒下的瞬间……
“我不会放弃的。”他猛地睁开眼，将徽记狠狠按在黑色心脏中央的小晶石上，“因为归墟的未来，不是由你们决定的！”
守誓者徽记与小晶石接触的刹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三族本源能量的残响被激活，顺着徽记涌入林夏体内，与他的能量、阿萤的生命能量融为一体。黑色心脏发出凄厉的惨叫，噬契之虫纷纷从触手上掉落，在光芒中化为灰烬。
林夏感觉体内的寄生纹正在被净化，胸口的寒意逐渐消散。他举起骨笛，将所有能量注入其中，金色与三色交织的音波化作一道光柱，从溶洞顶端穿出，直抵归墟上空。
星砂泉底的能量核心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三族信物的影子挣脱寄生纹的束缚，在泉面上旋转飞舞。圣树的共生藤重新焕发生机，枯萎的叶片抽出新芽，将青灰色的寄生体层层包裹。正在圣树平台抵抗的月契和阿明突然发现，所有寄生体都停止了动作，暗紫色的晶体纷纷碎裂，露出里面正常的藤蔓和齿轮。
溶洞里，黑色巨树在光芒中寸寸瓦解，黑色晶石表面的凹痕被金色光芒填满，重新浮现出完整的三瓣花印记。初代守誓者的虚影从晶石中走出，对着林夏点了点头，化作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林夏瘫坐在地上，看着胸口逐渐褪去的寄生纹，终于松了口气。他捡起地上的骨笛，转身想去找阿萤，却发现平台边缘的结界已经消失，只有一支染血的玉瓶躺在地上。
“阿萤？”他心头一紧，冲出溶洞，却在平台尽头看见令他永生难忘的画面——阿萤站在那里，身上的寄生纹已褪去大半，只是脸色依然苍白。而她的身后，站着异客长老——老人的左臂已消失，伤口处缠着金色的藤蔓，显然是被生命之水救了回来。
“你果然做到了。”长老笑着说，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那些怪物被母巢的能量反噬，我趁机逃了出来，正好遇见她……”
阿萤举起手中的骨笛，笛身的三瓣花印记重新亮起淡绿色的光芒：“你看，我说过……我们会一起重建归墟的。”
林夏看着他们，又看向溶洞外透进来的微光——那是归墟的阳光，带着星砂的清辉，温暖而明亮。他握紧手中的守誓者徽记，虽然裂缝仍在，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
他知道，归墟的考验还未结束，噬契之虫或许还有残留，三族的裂痕也并非一朝一夕能弥补。但只要守誓者的信念还在，只要三族愿意携手，归墟的明天，终将如星砂泉的月光般，清澈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