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对不起，没能让你满意。”赵清城微笑说。
“不，你没有觉得对不起，你现在倒是应该觉得自己很了不起。那么精心设计着些蛛丝马迹让文雅发现，再顺藤摸瓜找到你的秘密。可她不会有多怪你，她的善良与共情，甚至还会让她体谅你也是某种程度上的受害者，最后只将一切怨恨推到我身上。”
柳清兰絮絮说着，赵清城也没有盲目打断，神色从容地看了看柳清兰的背影，掩上门，等待她的下文。
“我承认，我是阻止了你几次转岗。可清城呀，你迫切的想要转职，不是想有自己的底气后，脱离这场婚姻吗？我暗中试图阻止，是越过文雅在替她的婚姻打一场拉锯战。我太了解她，她不是你的对手，如果你离婚想带走一切，轻而易举。“
“妈，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坏了。”赵清城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走到桌边取水自饮后，才又说：“要知道，当初最开始我是极不同意这场婚姻的。我不想骗您的女儿，所以才在那个夏天帮完您的忙之后就消失。是你在多番对比之后还是觉得我最符合你心意，觉得我是最优选项。是你后来再三找我、说服我，即讲情，又讲理，利用自己的关系向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实习单位打招呼。
向文雅求婚，我能万无一失的转正进最好的航司，以最快的速度当上机长，在江城有房有家，还有岳父岳母当靠山。能少奋斗二十年，不管是从感情还是从自身利益，我都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我承认，那是我犯了错。”
柳清兰直接承认自己的失算，这令赵清城有一瞬的意外，但之后又只是笑了笑，再饮了一口水，才说：“没什么关系。妈，你向来有主意，运筹帷幄，就算偶尔犯个小错也能及时纠正，总能永远立在不败之地。”
“那是我的女儿，唯一的女儿，不是什么小错。”
“就算是大错，那您也是能将错变成机遇的吧。您，不是已经带着文雅开始和郑家往来了吗。听说，郑太太可是很喜欢文雅。”赵清城端着水杯缓慢在房间游走，看到柜中的摆件有些许歪斜，伸指轻轻将其拨正。
闻言，柳清兰侧头看向端着水杯，正洋溢自得笑意的赵清城，她第一次有了种因为未知与失控而显露的冷凝愤意。
“说一说吧，你到底是谁。”
“我是您的女婿赵清城呀。”赵清城微笑。
“我问的是，你藏起来的那个名字。”
“赵城，他的名字，原本叫赵城。”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坐在租来的车上连夜出城的程锦回答了文雅的第一个问题。
车子出城上了高速，繁华城市的灯火越来越远，除了天际悬着的那轮并不算明亮的月，和路边每隔一段距离立着的灯柱，整个世界都像一间无窗无门的黑屋，光亮所照到的地方也仅有前方几米。
尽管文雅已经做好心理预期，知道自己所将要揭晓的答案必然足够震撼，但这听到的第一句开场，就已经让文雅惊得一怔，手中的方向盘都稍稍打了个滑。好在她驾龄够久，车技过关，租来的车子也是从前旧车的同型号，一切都无伤大雅。
“改成赵清城，多加一个清字，是他考上大学后的事。”程锦接着说。
“为什么改。”
“他说，他去佛前问过一卦，菩萨指示加个’清’字在做中间名，能旺他。”
“他可不是个会信佛的人。菩萨，也不是能给人测字更名的神。”文雅因为觉得足够荒诞，忍不住轻笑出声。
“可事实证明，他加了个字在名字中间的确有用。他就因为名字里有同一个字这种巧合缘份，才认识了你妈妈，之后……之后成了你的丈夫。”程锦在黑暗中顿了顿，才将一句话说完。
文雅没有接话，沉默地开车，半晌后透过后视镜打量程锦黑暗中的轮廓。文雅看不清她的面色，但望着那如同雕刻艺术品般的侧颜，和她因为内心紧张纷乱而紧紧交握在身前的双手，忽然有些记忆在脑海里闪过。
“我忽然想起来，在机场大厅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在很多年前，我就见过你，对吗？”文雅问。
黑暗中的程锦侧头看向文雅，之后又转过头，不知道是不想回答，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最终依旧沉默。
“就在我和赵清城的婚礼那天，婚宴结束后客人都已经离开，我因为掉了一只耳环，就独自回去宴会厅寻找。我进去的时候工人已经在拆东西，礼台上有个小姑娘站着。她说刚才在在角落捡到一只耳环，就是在等主人回来，拿出来一看，果然就是我的那只。我当时以为她是酒店工作人员，说了谢谢，看到她盯着我手上的花捧，以为她喜欢就送了她。”文雅回忆着当时的情况。
“是芍药。”程锦也没有过多掩饰否认，吐出一口气后坦然接话承认文雅的记忆没有出错，又说：“我在你的婚礼上第一次知道那种花，当时不知道名字，只觉得漂亮，花团锦簇，热烈娇媚，一眼就觉得惊艳，能把所有别的花儿都比下去。”
“是，我也很喜欢，所以知道新娘的捧花要丢出去，我便特意让婚仪公司做了两捧。一捧在仪式的时候丢出去让女宾们抢，另外一捧，我原打算自己留着带回家，但因为遇上就送了你。”
“后来我查过才知道，芍药其实也叫将离，不是什么好寓意的花，一般没人会把它用在婚礼上。”
“是吗，我倒不知道这一点，只是因为漂亮中意就选了。难怪当初婚仪公司的人还反复建议我改选别的花，原来如此呢。”时隔多年，文雅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自己的婚礼都没那么上心，其实也没那么在乎那场婚礼吧。”程锦反问。
文雅笑了笑，没有否认，在又一次借着后视镜打量了程锦后，说：“那时候的你和现在的模样有些像，但……也很不一样。”
“你想的没错，我整容了。大大小小，来来回回上过十几次手术台，从眉头到眼睛，从鼻子到下巴，甚至是鬓角头发和耳垂这种细节地方我都调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