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实低头看向黑棺。
这件编号007的天灾武装奢比尸，来自第五无冕者徐南风。
此刻，奢比尸庞大的身躯从黑棺爬出，露出丑陋的容貌。
鼓胀的圆形眼球目光呆滞，咧到耳根的巨口占据半个面门。
每颗牙齿都像一座门扉，从中飞出穿着黑袍的黑僵。
粗壮的手臂正伸至天空，抓向夏蝉。
“天灾武装在自行运转，这是怎么回事？”
夏蝉操控大量昆虫，组成墙壁，拦住奢比尸，面露疑惑。
不仅她，程实也没见过这种情况。
即便荷鲁斯之眼，在接受他的天灾之血前，也只能变成小猫，无法使用天灾因子。
在程实的目光中，奢比尸肩膀上有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那是一位穿着破旧道袍，头发挽成发髻，道士打扮的男人。
看到那张脸，程实瞳孔收缩。
“第五无冕者徐南风！？”
徐南风明明已经死亡，就连吸收天灾因子后变成的真我天灾，也被龙七杀死。
为什么一个死去的人会出现在这，还能代替他操控奢比尸？
程实内心疑问的同时，突然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正蠢蠢欲动。
一股天灾因子的气息从他体内扩散，弥漫着时光的味道。
程实脑中突然多出一段记忆。
那是他和第二主教星火战斗，被龙七利用幻梦境困住的场景。
温舒前来营救，顶着无冕者的攻击，将他带离战场。
刚刚结束跟教皇战斗，身受重伤的温舒，为了救他，差点死在无冕者手中。
好在后面教皇抵达战场，吸引了大部分火力。
异常灾害管理局派遣以夜清影为首的江省搜查官围攻他，被他成功逃脱。
这段记忆中，他曾在昏厥时被温舒抱走一段时间，虽看不到温舒的脸，但能听到她的声音。
——“如果我能早点结束和教皇的战斗，程哥就不会遭受这样的痛苦，可惜……我没能杀死他。”
接着程实感觉脸上湿热，似乎有眼泪滑落。
温舒手指塞进他的嘴里，给他喂了些什么。
记忆到此结束。
程实身后一座雕刻着未知动植物的古老门扉出现。
门内数不清的星光书架上，各种命运之书哗啦啦翻动。
现在不是天灾化的时间，但他却能操控体内的天灾因子。
感受着体内熟悉的时光气息，程实明白为何徐南风为何会出现了。
这是温舒留给他的馈赠。
出现在这的不是真正的徐南风，而是过去某个时间段，徐南风的投影。
想通这一点，程实大脑刺痛，又回忆起一段记忆。
龙七之前曾以天灾之家成员的亲人朋友做要挟，要他前往苏省。
而在约定之日到来前的第四夜。
徐南风作为特别行动组的组长，带领二十人前往江省监视天灾之家。
程实看到徐南风支开搜查官，盘膝坐在滨海市沙滩，耳边传来对方的声音。
——“建造一座独属于天灾的城市，将这些天灾的亲人朋友接走，程实的想法确实与众不同，怪不得耀斑会在生命最后时刻将天灾武装托付给他。”
——“耀斑为异常灾害管理局奋斗一生，最后不惜化身天灾保护我们，死后却要被诟病，连入土为安都做不到……异常灾害管理局终究不是当年模样。”
徐南风吐槽时，程实正慢慢接近他。
轻轻开口，从他嘴里吐出的却是温舒的声音。
——“看来即便是无冕者，对现状也相当不满，你想不想试着改变这一切？”
——“身为天灾，敢孤身来找我，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但我即便对异常灾害管理局再不满，也不可能和天灾同流合污。”
——“话不要说得那么满，我们来打个赌吧。”
——“赌什么？”
——“就赌这次袭击天灾之家的计划，异常灾害管理局会失败，而你也会被教皇的天灾因子污染，面临死亡！我输了，会去异常灾害管理局自首，主动被你们制作成天灾武装，若我赢了，希望你能借给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此刻的时间。”
回忆到此结束，程实面前，站在奢比尸肩膀上的徐南风，平静的操控着黑僵，和那些昆虫人战在一起。
奢比尸的天灾因子效果，能让被黑僵击中的人僵尸化，而夏蝉的天灾因子，能让人变为昆虫。
两种第四类天灾因子效果类似，决定胜负的关键，就看双方谁能坚持到最后。
短短几秒，已经有几十只昆虫人被黑僵划破身体，体表钻出黑色的毛发，开始僵尸化。
也有黑僵被昆虫人撕咬，黑袍下露出节肢动物的四肢。
转化后的昆虫人和黑僵，同时被徐南风和夏蝉控制，宛如滑稽的小丑，在原地僵硬的转圈。
两人正在凭借意志力，决定这些生物的归属。
“作为无冕者中的吊车尾，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天启第四主教交手，同为吊车尾，就看看我们谁的实力更强吧。”
徐南风坐在奢比尸肩膀，开始背诵静坐心法术。
“坐卧不拘，宁心和气，手抱太极，无我无他，静极观照，如闻泉响……”
时光在他眼中凝固。
从未有一个时刻，他像现在这般安宁。
在徐南风的黑僵大军面前，夏蝉的昆虫人已经无法伤害到人质。
程实深吸口气，带着几名分身走向天空，前往下一层高塔。
虽然没有和徐南风对话，但他已明白对方的心意。
徐南风出现在这，不是为了帮他，而是在履行搜查官的职责。
但这场战斗，他已不是一个人。
感受着体内温舒的气息，虽然不知道温舒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现在已经可以使用高维之门了。
在不断放慢的时光中，程实不等教皇降下通道接他，已经一剑划开苍穹，走入高塔第五层。
盘坐在金色表盘上的教皇，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化。
“她什么时候做的这些？”
参透命运的他，并没有在命运之书上找到任何痕迹。
但很快，他就想明白温舒做了什么。
利用时间循环的能力，将某个人的过去循环到未来，如果这个人在该过程中死去，命运之书就会消失，也无法记录下完整的循环过程。
但时间的循环是客观规律，不被任何意志改变。
这就是俗称的欺骗命运。
“温舒，真有你的，怪不得命运之书上，你的天灾因子要比早一点爆发，你做的还不止于此吧。”
教皇表情扭曲。
按照他的计划，程实无法救下那些人质。
在失去一切，眼睁睁看着所有人死去后，再怀着满腔怒火来到他面前，一剑了结他的生命，这才是他安排好的剧本。
如果看不到程实悲伤愤怒的情绪，这一切就失去了意义。
英雄的诞生，一定要在悲剧的故事里。
教皇不禁回想起，当初他脱困后，温舒孤身一人挑战他，试图扭转命运的场景。
那时他还嘲笑温舒，告诉她命运是无法更改的。
现在看来，温舒根本没打算在那个时候杀死他，也从未放弃改变命运的想法。
“既然这样，那就来试试看！”
教皇挥手，程实进入第五层高塔后，要面对的天灾走了出来。
地面铺满花瓣，拥有粉色大波浪头发的女人站在天空，手中缠绕着红线，眼底不断冒出粉红色的爱心。
“这一关的敌人，是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