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实，还记得之前福利院的生活吗？”
教皇的声音响彻第九层高塔。
“曾经的你是多么冷酷，不仅能对无辜的人下手，还能杀死试图领养你的女人！现在的你和过去相比，软弱了太多，来吧，杀死这些孩子，就像你当初杀死郑采薇一样。”
对于教皇的话，程实不为所动。
他能看出来，这些孩子并非幻象，都是真人，只不过被教皇植入天灾因子，脱离了人类范畴。
看到他们，程实就像看到曾经的自己。
“想要杀死敌人，必先杀死自己……是这个意思吗？”
从高塔一层抵达这里，他经历的每一个天灾，都跟他有过密切接触。
可以说，杀死这些天灾的过程，就是在杀死他的人生。
没有犹豫，程实提着弑神武装愤怒，向为首的孩子冲去。
金色的剑刃划过地面，亮起刺眼的火花。
“天灾武装·火焰。”
位于他身后的三位分身，齐齐将手提箱开启，里面所有与火焰有关的天灾武装同时飞出，环绕在程实身后。
一条巨大的炎龙出现在九层高塔，吞吐的热浪扭曲了空气，堪比太阳的双眸俯瞰着这个世界，发出毁灭一切的咆哮。
吼！
在天空盘旋一周，炎龙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向为首穿着白裙，扎羊角辫的女孩俯冲。
女孩眨动右眼，黑色的里世界通道出现。
漫天火焰被黑色吞噬，顷刻消失。
“天灾武装·雷霆。”
程实手中剑刃转换效果。
又是几十件与雷霆有关的天灾武装飞出，天空降下紫色雷电，布满空间。
一只由雷霆构成的巨熊，携着狂怒，狠狠砸向大地。
之前吸收火焰的白裙女孩退后，一名穿着黑白衬衫的男孩上前，用左眼将狂暴的雷霆之海，一丝不落的牵引至里世界。
左眼被密密麻麻的紫色电光缠绕，下一秒，男孩眼中光芒消失，反倒是他对面的孩子，身前浮现出漆黑通道，电流从中狂涌，袭向程实后背。
“天灾武装·防护！”
又是几十件天灾武装飞出，落在程实四周，形成层层叠叠的立体防御光罩。
此刻的他，对于天灾武装的操作，俨然化繁为简。
并非单独的操作某一种天灾武装，而是将同一类型的天灾武装统一操作，让毁灭乃至高危级别天灾武装，也能爆发出君王的威力。
这种操作技巧，异常灾害管理局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即便姜太虚也用不出来，因为这是他自创的招式。
经历过那么多次战争的洗礼，程实的天灾武装的研究从未落下。
可以说，对天灾武装的运用，世间已无人能出其右。
位于防护罩内，程实环视四周。
短暂交锋后他已清楚，这些孩子不仅拥有反天灾因子，能开启异世界通道，还能让所有通道相互连通，将他的攻击返还。
“那就让你们来不及反应。”
程实动用高维之门，时间在他眼中不断放慢。
静止的时间中，分身们向他抛来包括息风之羽在内，多件天灾武装。
他现在需要的是与速度有关的天灾武装。
“天灾武装·风！”
在飓风推动下，程实化作一道流光，顷刻间来到一名孩子面前。
在他手中的弑神武装愤怒，同样缠绕着切断一切的风刃，试图斩断孩子的脖颈。
咔嚓！
风刃与孩子肌肤触碰的地方，有一层天灾因子构成的黑色护盾出现，挡住他的攻击。
接着四周静止的时间被强制推动，孩子眼底流淌着漆黑，一座巨型通道出现，宛若怪兽的口腔，要将程实一口吞噬。
程实即便有温舒的天灾因子帮忙，也无法抵抗反天灾因子，被吞噬到里世界只有死路一条。
眼看里世界通道距离他的面门不足半寸，对他释放里世界通道的男孩，突然表情僵硬的触摸脖颈。
在他脖子上，不知何时出现一条深邃的伤口，鲜血汩汩流淌。
男孩面露不敢置信，似乎不知道程实是如何隔着天灾因子护盾，攻击到他的。
下一秒，原本提着愤怒站在他面前的程实，形象出现了变化。
程实脸上多出一副墨镜，苍白的眼球在墨镜表面钻出。
他脚下的地面化作镜子，无数不可名状的扭曲影子，在其中翻滚，笼罩每一位孩童身边。
就连弑神武装愤怒，也不知何时换成一把形似双刃斧的利剑。
“天灾武装·梦，以及傲慢！”
他手中的剑刃正是七把弑神剑刃之首傲慢，效果是无视一切防御，斩击必中，且造成的伤口无法愈合。
“第一个。”
解决了男孩，程实目光隔着编号002天灾武装幻梦境，落在其他孩子身上。
进入这座高塔的第一时间，他就展开幻境。
这群孩子之前看到的他，不过是精神世界投射的幻影。
“天灾武装·空间！”
与空间有关的第四类天灾武装被分身取出，程实身影消失在原地。
既然时间静止被教皇的天灾因子破除，那就用绝对的速度解决战斗。
“天灾武装·力量！”
又有几十件可以增幅肉体力量的天灾武装被分身取出，让他的肉体强度提升到君王层次。
傲慢还未斩出，已经有两位孩子脖颈飙血，头颅坠地，连里世界通道都未用出。
“拔刀术·因果逆转！”
程实不断用出各种天灾武装，化作幻影，在孩子中穿梭。
血花四溅，一个又一个孩子倒了下去。
剩下的孩子只有十几名，凑到一起，同时开启里世界通道。
不同大小的通道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座巨大的空洞，将孤儿院连同地面一起暴风吸入，吞噬着九层高塔的一切。
“弑神武装·嫉妒！”
一名分身取出匕首形状的短剑，触碰死去孩子的血液，变成最开始死掉男孩的模样。
同样的里世界通道，在这位分身面前形成，反向旋转，抵消着空洞的吸力。
轰！
在对撞的过程中，孩子们制造的融合空洞，表面裂开缝隙，短短数秒就四分五裂。
程实提着傲慢向前，划开所有人的脖颈。
最后一剑，程实贯穿那名穿着白裙，扎羊角辫少女的胸膛。
原本面无表情的女孩，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反手握住傲慢之剑。
“抓到你了。”
程实皱了皱眉，正准备松开剑柄后退。
突然，他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从对方身上传出。
漆黑如墨的液体，自女孩伤口内流淌，沿着傲慢的剑身，传递到程实手掌，化作一只漆黑的手臂牢牢抓住他。
那些早就死去的孩子体内，同样流淌出漆黑的灾厄本源，铺满大地，不断长出漆黑的手臂，抓住程实腿部，并顺着他的身体蔓延。
黑色手臂很快就淹没他的身体，形成一座由手臂构成的山峰。
在无边黑暗中，程实就像溺水者沉入深海，全身力量消退。
一些记忆片段如同电钻，硬生生撬开他的头颅，钻入脑海。
……
熟悉的房间里，程实蹲在角落画画。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画纸上是一个男孩和影子手拉手的场景。
在他身后，和画纸上影子很像的男孩，从墙壁内漂浮出来，欣赏着这幅涂鸦。
“程实，这幅画上是我跟你吗？画的很好，不知道这幅画有没有名字？”
“这幅画的名字是《朋友》。”
程实回答。
“朋友吗？”
黑雾男孩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像是在思索人类词汇中这两个字的含义，随后面带笑容。
“没错，我们就是朋友，希望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
话音落下，房间内突然传出婴儿啼哭。
程实的母亲潘慧跑出来，走到房间中央婴儿床的位置，不断抱怨。
“怎么回事，是要换尿不湿还是要喝奶？程道海，你每天就知道喝酒，也不知道管管孩子。”
婴儿床里躺着的是程实的妹妹程万可，今年不到一岁。
可能是程实的父母觉得他性格太孤僻，这个号练废了，所以开了个小号。
程道海听到声音，从房间走出来，来到婴儿床边，将程万可抱起，手忙脚乱的去解尿布。
今天的他没有浑身酒气，反而西装革履。
“乖，不哭。”
在这过程中，程道海声音温柔，轻轻拍打程万可的后背。
“滨海市新建一个船厂，朋友介绍我下午去面试看看，从今天起，我准备戒酒了。”
“你每次都说戒酒，也没看哪次真戒了！”
潘慧翻了个白眼，从程道海怀中接过女儿。
“去去去，一边去，看你那笨手笨脚的样子，还是让我来吧。”
潘慧看着程万可的小脸，也露出温柔的笑容。
这段时间她去打麻将的次数也少了。
因为新生命的降临，这个家正在变好。
蹲在角落的程实，看了眼妹妹。
妹妹的降临，让父母对他的爱被分走大半。
但他对此没有异议，因为之前父母对他也没有很关心。
像这样平淡的度过一生，就是普通人的命运。
然而命运好似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火，着火了！”
屋外传来惊呼。
烧焦的味道往门缝里渗透，程道海惊慌的冲过去开门。
门开的瞬间，一股浓烟钻进屋内，呛得他睁不开眼。
走廊内不知何时火光弥漫，楼上楼下的邻居，全都跑出来，裹着打湿的棉被往楼下逃窜。
然而不等他们离开，最先跑出来的人，突然被一条盘旋的火蟒吞噬。
火蟒背后，一名燃烧着熊熊烈焰，浑身赤裸的青年，一步步向上走来，脸上满是兴奋。
“哈哈哈，我觉醒超能力了，我看以后谁还敢欺负我。”
青年路过程实家大开的房门，往里面看了眼，一脸冷漠，沿着楼梯继续向上。
程实认识这名青年。
对方是居住在顶楼的住户，大学毕业四年没有找到工作，一直待在家里打游戏啃老，平常没少遭受邻居白眼。
青年离开后，一条三米长的火焰巨蟒，如有灵性，顺着洞开的房门爬进来。
程道海吓得瘫坐在地。
潘慧也抱着程万可不知所措。
唯独程实，放下画纸站了起来。
朝火蟒伸手，程实背后黑雾构成的男孩飞过去，一把掐住它的脖颈。
“这种水平的灾厄本源，也敢在我面前嚣张？”
被黑雾男孩掐住的火蟒，体型从三米缩短到手臂长度，不断挣扎，散发着惊恐的情绪。
“干得漂亮。”
程实微笑扭头。
“爸妈，有我在，不用怕……”
还没说完，他就看到潘慧表情扭曲，好像看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
“怪、怪物！”
抱着程万可不断后退，潘慧来到窗边
“怪物？是说这条火焰蟒蛇吗？”
程实表情疑惑，不等他反应过来，潘慧已经恐惧的撞碎玻璃，带着程万可跳了下去。
程实的父亲程道海也连滚带爬，目光惊恐的后退。
这时他终于注意到，程道海的目光没有停留在火蟒身上，而是直勾勾盯着他的脸。
“原来，他们口中的怪物……是我！”
程实幽幽叹息声中，程道海趁机爬到窗边，跟着跳下去。
等到程实来到窗边，一家三口已经整整齐齐，全部倒在弥漫小区的大火中。
变成焦炭的程道海和潘慧，到死都蜷缩着身体，保护着怀中的婴儿。
可惜他们怀中的婴儿，没能生还。
程实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眼神平静。
黑雾男孩这时拎着火蟒飘过来，轻敲脑袋。
“哎呀，好像搞砸了！程实，我感觉现在的你很悲伤，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吗？”
“我希望，他们活着。”
“你的愿望我收到了，虽然有点难办，但谁让我们是朋友呢？记住，凡你所愿，必定为真！”
……
记忆到此结束，程实表情痛苦，这是他还未成为孤儿前发生的事。
但很快，又一段新的记忆，钻入他的脑海。
那是火灾发生不久后。
程实呆坐在烧焦的家中。
四名穿着制服的警员，举着手枪，来到屋外。
看到程实，为首的警员挥了挥手，一脸惊喜。
“快，这里有一个孩子还活着。”
两名提着急救箱的医生冲进来，取出医疗器械给程实检查。
为首的警员留下，示意其他人继续搜索。
看着程实，警员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这里就你自己吗？”
程实没有回应。
“难不成是个哑巴？”
警员一脸疑惑，在医生给程实检查，表示没有伤势后，他感慨的开口。
“这栋小区内有超过六成的居民死亡，且死状凄惨，那名会喷火的超能力者已经被武装镇压！上面对其称呼其为什么天灾？好像去年大不列颠王国也有一例类似的案子，这是世界第二例，也是华夏第一例天灾。”
“上面还给那个天灾起了个代号，叫“祝融”！确实，这种程度的纵火能力，只有古代神话故事里的神明才能做到。”
感慨过后，警员看向程实，目光怜悯。
“这孩子的家人应该都死了吧？唉，太可怜了，还这么小就失去父母，以后只能在孤儿院生活了。”
听到“家人”二字，一直没有反应的程实终于抬头，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睛。
“家人？他们一直都在啊，你看不到吗？”
原本安静的屋子，突然响起婴儿啼哭。
程道海抱着程万可，和潘慧一起，从烧焦的卧室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