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南宫长野浑浑噩噩的离开了宫殿,恰好看到南宫长越妻子的哥哥颜枳正在和一个文官对话。
如今父皇的皇宫简直漏的跟筛子一样,这些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完全没把父皇放在眼里。
只见那个文官卑躬屈膝的站在颜枳身边,悄咪咪的从怀里摸出了一沓子银票,随后郑重的塞进了颜枳的怀里,他一边塞银票一边道。
“将军,这些孝敬您拿好,早就该给您的,有事耽搁了几天了,所以才送晚了。”
那名文官笑的很勉强,其实哪里是送晚了,只不过是当时没银子,现在好不容易凑到了 才送过来罢了。
颜枳斜睨了他一眼,似乎是对他送银子送晚这件事非常不满。
只见他轻轻将银票拿在手中,一张一张的当着那人的面数了起来。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对对对,就是三万两,看在这银子的份上,您看我儿子安排官职的事情……”
如今整个皇城所有官员的人事调动,职位安排,全权都交给了二皇子做决定。而二皇子又对他的妻子颜汐情深意重,所以那些想要升官的官员如若没有门路,就会花银子打点颜家人,以便为自己谋取利益。
在这个文官找到颜枳之前,这位颜大将军刚接受了另一个官员给了五万两,为的也是给他儿子安排官职。
“若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儿子应该是前年进士。这样的身份,顶多能安排七品以下的官职。但如今七品以下官员的空缺不多,只有一个长史待定。”
虽然长史的晋升空间不多,但一家人努力攒攒钱,多少还可以提升提升的。只要成功任职,这些钱花的就值!
所以那名官员将腰弯的更低,姿态变得更加恭谨。
“长史也好啊,我儿子笨嘴拙舌的,就适合这种工作。还望颜大人日后多提携。”
颜枳将银票塞进怀里,慢悠悠的道。
“我可没说要把长史的空缺补给你儿子。”
正在点头哈腰的那名官员一愣,不解的看向颜枳。
“啊?”
“按照以往的惯例,补缺一个七品官职,的确只需要三万两。但不巧的是,就在你来找我之前,黄大人来找过我,也想让我给他儿子安排一个职位。”
“他给了多少?”那名文官心里一凉,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颜枳轻轻将五指张开,在他面前晃了晃。
“五,五万两?!”
这么多钱,对于他这样一个五品官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如果是外放到地方做县令还好说,起码能从百姓手里搜刮。但他现在是在皇城里做官,人情世故,到处都需要打点,三万两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那姓黄的为何要打破传统?他这样一来,以后补缺一个七品官,就都需要五万两才行了。
“你也不用太急,既然你这钱都给了,我也不会让你白花银子。如今的承务郎要往上升迁,到时候等职位空缺出来,就补给你儿子,也不枉你这一遭的花费。”
承务郎只不过是一个从八品的文散官,一点实权都没有。和七品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但如今钱已经给出去了,他不接受也只能接受。总比银子泡汤却什么都得不到的好。
他强行在脸上挤出一抹笑。
“那就多谢颜大人提携了,小儿定然感激不尽。”
“行了,回去让他准备着吧。哦,对了,二皇子妃不日就将临盆,你们底下这些人,到时候可要记得来喝小世子的满月酒啊。”
听完颜枳的话,这名官员脸色变了又变,但却只能附和着回应。
“一定一定。”
他能有什么办法?如今的皇城就是这个风气,一切官员的升迁任调,全都得用银子开路。
这还不算完,除了这些,人情世故也是一大笔开销。
你不想参加也可以,但是被群臣孤立的滋味,希望你能顶得住。
整个朝廷上下,能做到坚守底线的,也就只有苏茂才了。
以往大家都看不起他,觉得他就是个倔驴,就连他也甚少接触这位苏大人,生怕被认为和苏茂才是一类人。
但如今,他才发觉苏大人的难能可贵。
想当年自己刚任职的时候,当今皇上还没有登基,那位太子殿下也没有被逼走。
那时候官员的调遣看的都是资历和功绩,自己也通过一点一点的努力,用五年的时间,从七品官逐渐爬到了从五品。
但自从当今皇帝上台以后,二十年来,从无懈怠的他,竟然靠收受贿赂,才勉强混到了正五品。
如今他儿子早就考上了进士,却迟迟得不到任调,好不容易凑够了钱,这也只能买来一个从八品的闲官,当真是世风日下啊。
这位官员和颜枳告别以后,再也撑不住了笑脸。
他挺直的腰杆一下子就弯了下来,艰难的一步一步往宫外走去。
从八品啊,儿子可能一辈子都熬不出头了。
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也不知道还能再帮儿子做些什么。
如果自己家的银子再多一些就好了。
这名官员拳头紧了紧,从此做出了一个决定。
以后只要有人托自己办事,只要给钱的,他都不会拒绝。
清高又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如今这个时代,只有比他们更贪,才能出人头地。
如今这个小官员的心态转变,正是皇城内绝大多数官员的缩影。
他们中有很多,一开始也不屑于买官卖官,不屑于收受贿赂。
但在现实的拷打之下,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沦陷其中。
南宫长野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似乎早就习惯了。
以前大哥在的时候,他有想过整治这样的不良风气,那段时间官场的确清明了不少,但自从大哥死后,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如今这一乱象愈演愈烈,简直就变成了大家的共识。
南宫长野看着那个官员离去的萧瑟背影,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自古以来,帝王最忌讳外戚干政,二哥这样放任颜枳的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