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咚咚！”抬手配合着礼貌敲门，同时用鲜甜的语气扬声道，“您好！大学生志愿服务！”
厚重的大门上积攒了几层黑灰，只有密码器上有零星指痕。
那痕迹，
瞧着是极细的手指伴有尖长指甲才能印刻下的，横七竖八。猫眼上同样积了灰，但不同的是，他们身处昏暗的楼道，反而是猫眼透着汇聚的刺眼光芒。
若是凑近看，只怕要被闪一下。
好在小黑和夏有米都没有凑近，他们耐心十足，还不忘对视间笑笑，彼此鼓励。
“嗖——”
一阵微不可察的风声慢慢逼近，透过畸变镜片，门外的少女戴着粉红的鸭舌帽，上身是淡黄针织外套，透出里面工整的白衬衫，下装则是墨蓝的长裙，背着一个书包，笑容未被遮掩。
“嗬......”
乳臭未干的家伙，穿着不顺溜，大人不像大人，却不肯承认自己是孩子气审美。
对夏有米的印象，虽然是反感，但它并未怀疑。
正准备当不存在。
就见门外人喊道，“您好！我们是领了社区任务，前来照看老人！”
我们？
视线下移，一个酷黑的小童身形才被放入眼底。
气韵澄澈。
但也只能模糊瞧个大概，隔着几道镜片看不清，用力，也只让眼珠凸起变酸软，难受还无济于事。
正焦急间，便听女生道，“是不是婆婆出去了？”
“应该是吧，那姐姐，我们下次再过来是不是？”小黑用童声回道。
“呃，可是，下次就应该不是这户婆婆，你的课业这周末要完成。这样......我们还是去问管理的阿姨，换一个服务对象吧。”
“好的姐姐！”小黑乖巧点头，萌得不行。
夏有米摸了摸小黑的头安慰，两人一齐朝着门鞠躬，而后转身就要走。
见他们按下了电梯，里面的才着急起来。
难得，
难得遇见如此幼童，它实在不愿放过他。
“咳——”一阵微弱的咳嗽声自门内传来，伴随颤颤巍巍的回应，和门锁被拧开的声音。
“叮——”
正巧，按下的电梯到了，夏有米正要往踏步走进去，忽而感到衣角有一阵拉扯的感觉，她正准备将小黑抱上，两人一起先离开。
就见小孩有些着急说道，“姐姐等等，婆婆开门了。”
“嗯？”
听到小黑的阻止声，夏有米似乎才意识到他们这一趟没有跑空。
她连忙退回了楼道，看向打开了一条门缝的位置。
小黑有些热情上前，先一步鞠躬礼貌说，“您好！”
夏有米还在装笨拙，将讨喜的角色交给小黑发挥。
明明里面的视线牢牢锁着小孩，可夏有米却有些慌得不知轻重，她似乎社恐，但又有刻在骨子里的礼貌，忙上前拉住小黑，探头说道，“您好！婆婆！我是大学生服务志愿者！”
皱眉。
门只开了那条小缝，但是夏有米凑过来却正好将小黑身影挡住，看不到小孩的身影，只听见他童声清脆，“婆婆好！我是小学生志愿者，争做一日小雷锋！”
如此悦耳，却只是从夏有米身后传来，门内气息变得有些沉重。
但也没法朝人生气，女生只是并排与小童站一块，是门缝太窄，才叫视线受到限制。
“吱呀——”
门张开的声音滞涩，带着刮耳朵的躁。
“婆婆？”
看到小黑身影显露，门内的那位才露出满意的笑，若非门外不是普通学生，只怕会误以为见到了亲切的女性长辈。
“你好。”低哑的嗓音幽幽往门外飘去。
“您好！”
“您好！”得到了整齐划一的大声问候，还再次齐齐鞠躬，让人看不清面庞。
“进来。”老婆婆让开身位，示意他们踏进这间房。迎面是宽阔的客厅阳台，正是阳台的光芒让猫眼透出刺眼亮度。
没有起风，但屋内的植物众多，使得花香萦绕。
“咚！”大门被关上，发出沉响。
夏有米和小黑对上一个小眼神，并未齐齐落座。等到老婆婆走近，招呼他们分别落座不同的木制沙发位，小黑才机灵道，“婆婆，我坐小板凳就好啦！”
说着，噔噔跑向了阳台，将应该是侍弄花草时常用的小板凳搬来，还检查了一下凳子下面有没有泥土等脏污，轻拍了拍，而后才放到客厅的沙发旁边，紧紧挨着夏有米。
因板凳正好够得着茶几，小黑的动作才很自然，双手更是叠上去，一副上课听讲的姿态。
那位婆婆看得目不转睛，甚至都没客气倒杯水。
还是夏有米拿出了纸笔，像模像样准备些记录，才将话题引出来。
“婆婆，社区的阿姨说，您是需要帮助的对象，但是之前恰好不在，为了方便安排，阿姨就把任务分给住得近的我们两姐弟。”
这话夏有米说得自然，虽还有些面对长辈的拘谨，但已经好多了。
老婆婆给了一个眼神，轻轻“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同意这个说法。
它从不关注什么服务，倒是恼人的社工带一些聒噪的人前来敲门，它连一个声都不愿吱，只在那群叽喳的学生离去，社工单独探门查看死活时才开条缝示意老婆子没事。
渐渐，
它连社工的门也不开，只出声答复一句。
估计是社工看不讨好，这次连门都不上，就丢给这傻妞和小男孩。
它眼皮耷拉，思绪随着小孩面容变清晰，而飘忽到了不知名远方，任由夏有米在那滔滔不绝走着严谨的志愿者流程。
若非文书上着重标记，往常到了这个节奏几乎就该动手，静下来，出其不意收走。
之所以谨慎，还是眼前的恶鬼身份不同。
并且它是善与恶交织，两头都有大手笔，实力深不可测，若惊动了对方，很可能会直接威胁到整个小区活人的安危。
他们带来了空间法器，能将鬼收进去打。
但前提是要能压制住，试探好对方底细，否则进去后就是黑白无常挨打。
届时空间受限，他们呼救都成了大麻烦。
若是探明白对方强弱，只进去一位无常，另一位看守着，倒算理想状态。
就怕这婆婆功力邪乎，在它织就的地盘，鬼仙法力有变。
而引出去几乎不可能，等对方逃逸再抓，就有许多变数。通常这类恶鬼，都是第一次最好对付，若等它们联结了更多的力量，就需要出动鬼王，造成一方大乱。
如此行事尽可能排除。
因为善后不是小工程，多少鬼差要受苦。
不过，
过了最好抓它的时机，一阵风吹了进来，室内气氛变化，夏有米和小黑互相对视笑得依旧天真，内心警惕道，真真险恶鬼怪，方才它就是故意要露出一个破绽，想试探姐弟俩。
若他们动手，怕第一时间就会被绑起来。
风吹不进来，里头就是一个牢固的邪阵。
但他们顺利过了这关，接下来便松快些，毕竟维持无形的邪阵消耗也高，若老婆婆这么僵持着，指不定夏有米能先将她耗尽。
只是，
一般都留有最后退路，是快速潜逃之法，最终也不利于黑白无常的任务。
“婆婆，我们开始咯！”
问完基本的身体情况，小黑就戴上手套，准备给老人家浇花，夏有米则准备给对方量一下血压。她事先袒露过医学生的身份，因此动作标准间透着一定的生疏，倒也合理。
“不了。”
老婆婆把手收了回去，拒绝了测量工作。
转身，笑对小黑说道，“来，陪陪阿嬷。”
“来。”
“乖。”
无视那个年轻的女孩，甚至让她去浇水，去打扫家里的一切，态度自然像是在吩咐一个小佣人。
伸出发紫的手，指甲尖尖，想要摸小黑。
夏有米内心深处有些凝重，并非是气愤，而是那只恶鬼不觉间已经显形，还做出一副和善笑颜，她身上红光如有实质，若再等等，只怕就要光芒盛放到被周围察觉。
而它狩猎的对象正是小黑。
小小一只，略微有些颤抖。
他们只能凭借默契去决断，法器在夏有米手中，若是要进去，也预计是她打斗而小黑在外守着。
可眼下的恶鬼，怕是要揪着小黑不放手。
一个眼神带去，小黑装作是有些怕生走向小白，双手环抱着他的好姐姐。
“嗯？”
婆婆有些不满，可它还没意识到露了形，更专注在男孩为何要离那么远。
是不是又要离开它的阿嬷！
就在它往小黑身上扑去时，短短一瞬间，夏有米和小黑交握处金光乍现，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将婆婆吞噬，不出所料，它尖利的指甲逮住小黑，在法器边缘始终不肯松开半分。
刚要准备发力，
夏有米和小黑便齐齐消失在了客厅里面，他们选择一起钻进去。
只从这恶鬼能不完全被法器收容能看出，它实力绝对不容小觑，若耽搁，只怕这个空间法器都会被它撕爆，还是一起进去先行压住对方稳妥些。
再难对付，他们也练了两年双人技，是时候检验一下极限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