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霍格沃茨图书馆寂静无声。假期时间,平斯夫人早已下班,只有几盏昏暗的魔法灯在书架间投下长长的影子。
安格斯对这里熟门熟路,他径直穿过一排排沉睡的书籍,走向位于图书馆后方的禁书区。
空气中弥漫着旧羊皮纸和皮革装订线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尘埃的气息。偶尔能看到一个珍珠白色的幽灵慢悠悠地穿过书架,对他视而不见。
他正要走向一个摆满危险黑魔法书籍的角落时,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格雷女士——海莲娜·拉文克劳的幽灵,正飘荡在一个书架前,似乎在凝视着什么。
安格斯不想打扰她,也不想进行一场关于深奥书籍,可能很漫长的谈话。他悄无声息地转向另一边,穿过堆放杂物的区域,一路走到最底层——一个看起来已经废弃的石头空间,那里还有一扇破损的石拱门。
安格斯能看到地上翻涌的古代魔法,他抬脚站在中间,魔杖举起轻挥,石头拱门中间瞬间多了一层魔法,形成了一道可以穿梭空间的魔法门。
安格斯单手插兜,有些悠闲地走入拱门。
像一座被完整搬迁到地下,属于都铎时期的小型宫殿。墙壁和地板由光滑的深蓝色大理石砌成,同时又装饰着金色的魔法轨迹饰条,整体风格华丽又充满魔法气息。
这里是过去那些古代魔法守护者们建造和使用的地方。安格斯一个世纪前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就觉得这里是个绝佳的私人书房。实际上等他六年级的时候他就在着手“改造”这里了。
他那会儿搬来了好几个高大的书架,整齐地排列在大厅往里的小厅位置,装饰得就像是个漂亮的图书馆。
那里面塞满了他收集来的各种书籍,其中许多都比楼上禁书区的藏品更加古老和罕见。
安格斯缓步穿梭在书架之间,宫殿里非常安静,只能听到他的鞋跟踏在地面上的声音。
安格斯走向书架,目光扫过书脊上那些模糊不清或难以辨认的标题。选择了几本看起来比较靠谱的,挥了挥魔杖,书籍主动跟着飞了过来。
现在,他又走到房间一角,那里摆着一个简单的茶几和小炉子。安格斯用魔杖轻轻一点,炉火燃起,烧上一壶水。水开后,他给自己沏了一杯热茶,茶叶散发出令人安心的香气。
“好茶配好书,沙发也很舒适。”安格斯自言自语地说着,“最重要的是,足够安静,非常的安静。”
他舒舒服服地在一张宽大的沙发椅上坐下,抿了一口热茶,然后才将目光投向旁边小桌上堆起的一摞书。这些都是他刚刚从书架上找出来的,书名诸如《灵魂的构造:理论与谬误》、《古代净化仪式考》、《非破坏性诅咒解除指南》等等。
他拿起最上面那本厚重的《灵魂的构造》,翻开硬皮封面,直接跳过了前面冗长的理论章节,快速浏览着目录和关键词索引,寻找任何可能与“分离”、“依附”或“容器保存”相关的内容。
他的目光扫过一行行密集的文字,手指偶尔在某一页上停留片刻,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摇摇头,又将书页翻了过去。
一本接一本,他高效地翻阅着,将没用的书放到另一边,偶尔在某一页上夹一张纸条作为标记。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只有他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和偶尔喝茶时杯碟轻微的碰撞声。
大部分书籍的内容都停留在理论层面,或者提出的方法都过于粗暴——比如直接用更强大的正面能量冲击,但这很可能连挂坠盒本身一起损坏。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
安格斯有些疲惫,揉了眼睛。这几天他的体力消耗可以说是非常高强度的,更别说还有高强度的魔力消耗,回来后也没有好好休息,而是给各年级学生上了课,备课也需要不少的时间,同时还要抽空锻炼身体,现在又在查书……
安格斯这次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想了想,挥手让书漂浮起来,自己则把沙发椅变成了一把柔软的摇椅,靠在软枕上浑身放松下来,舒舒服服地看起书来。
“哒、哒。”
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安格斯动作一顿,他对不远处的是冥想盆守卫挥了挥手,石像就举着它的大剑走了出去。
安格斯倒是不担心误伤朋友,塞巴斯蒂安和奥米尼斯两个人今天不在城堡,他们圣诞假期刚放的时候就回萨里郡了。
一个说是想和西里斯的弟弟雷古勒斯多交流交流,了解一下挂坠盒。一个说是要和奥米尼斯一起,但其实悄悄告诉安格斯,其实是想去萨里郡的地下决斗场发泄一下情绪。
安格斯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提醒他别被奥米尼斯发现了。
………
当迪尔梅德在城堡里到处都找不到安格斯的时候,他就猜到安格斯一定是去了哪个秘密基地。他先去了有求必应屋,小精灵迪科告诉他安格斯不在。他又去了斯莱特林的书房,那里也没有人。最后他想起来,图书馆地下还有一个密室。
他走到禁书区深处那面墙壁前,石门无声地亮起。但还没等他走进大厅,几个石像守卫就拦住了他。有的拿着巨剑,有的拿着法杖。
迪尔梅德看了看它们,不想动手。他挥了挥魔杖,周身浮现出与安格斯同源的古代魔法气息,轻声命令道:“退下。”
石像守卫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退回了阴影里。
迪尔梅德走下台阶,来到蓝色大理石建造的华丽大厅。这里确实很漂亮,充满了神秘的魔法气息。
他注意到角落里甚至摆着一张柔软的大床,这让他想起曾经在“看”的时候,见过安格斯在这张床上……他立刻移开视线,表情有些复杂,不再去看那张床。
迪尔梅德继续往里走,知道安格斯在里面布置了一个小型图书馆。果然,在更里面的房间,他看见安格斯正坐在一张沙发椅上,面前悬浮着几本翻开的书。安格斯一脸严肃地盯着书页,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左手上双头蛇的尾戒,显然在专心思考。
迪尔梅德悄无声息地走近,歪头打量着眼前这个认真专注的安格斯。这张侧脸让他想起了自己记忆中那个总是温柔可靠的人。
那时的迪尔还不到十五岁,和总是用黑袍遮住面容的安格斯一起,在一片陌生的美丽森林里扎营。
白天,安格斯多数时候会教他各种魔法,而到了夜晚,在睡觉之前,安格斯会仔细检查他在颠沛流离的逃亡途中记下的笔记,看看他白天都学到了什么,记住了什么。
那时的安格斯也是像现在这样一脸认真。相处久了,迪尔就摸清了他思考时会有的小动作。
最常见的是轻轻抿住嘴唇,其次是指尖在桌面或者膝盖上有规律地敲击,再然后,就是像现在这样,无意识地转动戴在左手上的那枚双头蛇尾戒。
而小小的迪尔自己,有时会忐忑不安地等待安格斯的评价或指导,有时,只是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看着这个保护他,爱着他的人。他的恩人,他的“父亲”。
他记得,自己那时总喜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在谨慎的安格斯没发现的时候,轻轻碰一下他的脸颊。
但每一次,他都失败了。
直到某一天晚上,安格斯似乎格外专注,眉头微蹙地盯着迪尔那写得有些潦草的笔记。迪尔屏住呼吸,再次尝试,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抬起,一点点靠近……
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一片温热的皮肤。
安格斯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警觉地避开,或者用不赞同的眼神看他。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脸颊上这细微的触碰毫无察觉。
“嗯?你在干嘛?”
安格斯的声音让迪尔梅德猛地回过神。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抚上了安格斯的脸颊,指尖正感受着那真实的温热触感。
安格斯抬起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困惑和些许茫然,显然刚从深度的思考中被拽出来。
迪尔梅德迅速但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脸上浮现一个淡淡的微笑。“来看看你找得怎么样了。”
他语气自然地说,就好像刚才那个突兀的举动从未发生。“说起来,那不过是个挂坠盒,又不是复活石那种级别的圣器。你完全可以用你的古代魔法强行把里面的灵魂碎片剥离出来,虽然粗糙了点,但对你来说应该能做到。”
安格斯听了,发出一声短促的“呵呵”。“那你觉得我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迪尔,“除了在对待‘人’的事情上我会多点耐心,其他方面,我一向喜欢速战速决。所以,你猜我为什么偏偏对这个小盒子这么‘谨慎’?”
迪尔梅德思考了片刻,试探性地回答:“摩西分海?导致你魔力有些……累?”他没有说不够用,因为他觉得安格斯听到得生气。
他指的是之前安格斯在岩洞那里强行分开海面的事。别说是安格斯了,是他他也觉得那种消耗魔力的方式够呛,更别提安格斯当时还一边维护“分海”一边给四个人加上盔甲护身,同时还要打阴尸。
“不止。”安格斯面无表情地摇头。
迪尔扶额,“复活雷古勒斯的事情是你提出的。我问你能不能帮忙付点魔力的时候你也说可以。
“所以我认栽。”安格斯耸耸肩,“不然我还坐在这里查什么晦涩难懂的老古董书?我早就直接用我的方式,‘说服’整个魔法界按照我的想法来解决问题了。呃,好像有点难懂?我的意思是,我早就因为心里不爽大闹魔法界了。”
迪尔梅德沉默了,他直到现在对于安格斯忽高忽低的素质和忽上忽下的道德而感到疑惑。
“那么,问题来了,”安格斯看着他,蓝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戏谑,“请问你什么时候才打算彻底松开我的脸呢?”
迪尔梅德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虽然离开了安格斯的脸颊,但手掌还虚虚地贴在他的鬓边。他立刻完全收回了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迪尔梅德完全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温度。他不动声色地把手背到身后。
“所以,”他转移话题,目光扫过悬浮在空中的那些书,“找到有用的方法了吗?”
安格斯也没有继续纠结刚才那个小插曲。他挥了挥手,让那些厚重的典籍轻轻落回旁边的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有点头绪,但很麻烦。”安格斯揉了揉眉心,看起来有些疲惫。
“对你而言,什么样的事算是麻烦?”
“现在不一样了。”安格斯又说,这句话显得有些没头没尾。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继续低头看书,但眼皮似乎有些沉重。
迪尔梅德看着他那副强打精神的样子,忽然说道:“你可以睡一会儿。我帮你找。”
安格斯挑了挑眉,似乎想反驳,但又一个哈欠打断了他。连续的高强度消耗确实让他感到疲惫。他看了看迪尔梅德,又看了看手头进展缓慢的研究,最终妥协般地叹了口气。
“就半小时。”他说,然后挥了挥魔杖,让沙发椅变得更加宽大舒适。他调整了一下姿势,闭上眼睛,几乎是立刻就陷入了浅眠。他放松的侧脸在魔法光源的映照下,显得比平时柔和许多。
迪尔梅德看着他这么快就入睡,轻轻摇了摇头。他站起身,从旁边拿过一条薄毯,动作很轻地盖在安格斯身上。
然后他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翻阅那些古老的典籍,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安格斯是否睡得安稳。密室里十分安静,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和页翻动的细微声响。
迪尔梅德的目光再次落在安格斯脸上,这一次,他的注视里没有了之前的沉重和挣扎,只剩下一种安静的复杂情绪。
他知道,等安格斯醒来,他们之间大概又会回到那种互相试探、言语带刺的常态。但至少此刻,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宁静里,他可以暂时放下一切,只是坐在这里,守护一段难得的、平和的时光。
就像他的当年那样。
半个小时过去,安格斯睁眼看向迪尔梅德,语气带着点调侃:“我猜,你大晚上跑来这里,不只是为了关心我的研究进度吧?”
迪尔梅德没有否认。“我去了布莱克老宅。”他平静地说,“西里斯不在,大概是去安顿刚醒过来的雷古勒斯了。我就去找奥米尼斯、塞巴斯蒂安聊了聊。”
“然后呢?”
“塞巴斯蒂安似乎对那个挂坠盒很有兴趣,一直拿在手里研究。奥米尼斯一直在查看上面的黑魔法,显得很不安。”迪尔梅德顿了顿,“我离开的时候,好像听到塞巴斯蒂安在嘟囔什么‘共鸣’之类的词。”
安格斯立刻坐直了身体,眉头皱了起来:“共鸣?他和那个魂器碎片?塞巴斯蒂安?”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塞巴斯蒂安过去对黑魔法的痴迷是个隐患,而魂器恰恰最擅长蛊惑人心。
“我只是隐约听到,不能确定。”迪尔梅德谨慎地说,“但我觉得,最好别让那东西离开你的视线太久。”
安格斯站起身,在铺着深蓝色大理石的地上来回走了几步。“我知道了。”他停下脚步,做出了决定,“看来我的读书时间得提前结束了。”
他挥动魔杖,桌上那些打开的书本自动合拢,飞回原来的书架。那杯已经凉透的茶也消失在空气中。
“我得回趟萨里郡。”安格斯说着,已经朝密室的出口走去,步伐很快,“得确保塞巴斯蒂安那家伙别又脑子一热,做出什么蠢事来。”
迪尔梅德跟在他身后。“需要我一起去吗?”
安格斯在石拱门前停下,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不用。你……留在这里也好,或者回你自己的地方。盯着点霍格沃茨,我总觉得最近不会太平静。”
他没再多说,一步跨过那道闪烁着魔法的拱门,身影消失在扭曲的光线中。
迪尔梅德独自站在空旷华丽的密室里,看着安格斯消失的地方,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他也转身,沿着来时的路慢慢离开了。
————
霍格沃茨的城堡在圣诞节假期期间变得几乎认不出来了。高大的圣诞树矗立在门厅和大礼堂里,上面挂满了亮晶晶的冰柱和真正闪烁的星星。施了魔法的雪花从天花板上温暖干燥地飘落下来,空气中弥漫着烤火鸡、蜜糖馅饼和圣诞布丁的诱人香气。
圣诞晚宴丰盛极了。长桌上堆满了美食,金盘子里仿佛永远都装得满满的。哈利虽然也尽情享受着晚餐——尤其是邓布利多教授特意让家养小精灵给他多准备了一份的糖浆馅饼——但他的心思早就飞远了。
前几天,他收到了小天狼星寄来的一封信。信里,小天狼星用一种异常兴奋,甚至有点语无伦次的口吻告诉他,他们家即将迎来一位“新的家人”,一位非常重要的家人。
哈利捧着信,心跳得飞快。一个新的家人!他立刻就想到了最有可能的情况:
小天狼星肯定是谈恋爱了!说不定还会给他带回来一位教母!想想吧,小天狼星那么英俊,性格又那么酷,有女孩子喜欢他太正常了。哈利简直迫不及待想见到她了,他甚至偷偷想象过她会是什么样子。
假期正式开始后,哈利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登上了返回伦敦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然后直接回到了女贞路五号——这个真正属于他和小天狼星的家。
自从小天狼星彻底和德思礼一家闹翻,哈利终于可以彻彻底底地住在小天狼星身边了,他有真正的家了!
这里虽然通常只有他和小天狼星两个人,显得有些空荡,但充满了自由和温暖。而现在,要有第三个人了。
现在,他终于站在了女贞路五号的门前,哈利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小天狼星!我回来了!”他喊道,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期待。
一个人闻声抬起头。哈利愣了一下。那人看起来比小天狼星年轻很多,脸庞的线条更柔和些,黑色的短发整齐地梳着,不像小天狼星那样带着不羁的凌乱。
但他的眼睛——同样是浅灰色的,以及那挺直的鼻梁和下颌的轮廓,都和小天狼星像极了。他穿着有些过时但很整洁的黑色长袍,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身体看上去也有些单薄虚弱。
哈利愣住了,张着嘴,一时忘了说话。这位……看起来不像是他想象中的“教母”。
但他好像也没听小天狼星说过,他的这位教父还有弟弟。
哈利震惊极了,难道这位真的是他的“教母”吗?!
而这会儿年轻人也用那双浅灰色的眼睛打量着哈利,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
“你就是哈利吧?”那个年轻人开口了,声音比小天狼星要轻柔和缓一些,带着一点紧张。
“是的,”哈利点点头,胆战心惊地开口,“你是……”
这时,小天狼星大笑着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刚烤好的小饼干,身上还围着一条可笑的花边围裙。
“哈利!你回来了!”他放下盘子,用力拥抱了一下哈利,然后揽过他的肩膀,面向那个年轻人,语气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喜悦,
“来,哈利,见见我弟弟——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雷尔,这就是哈利,我跟你提过的,我的教子。”
弟弟?
哈利的大脑有点转不过弯来。他从来没听说过小天狼星还有个弟弟!他一直以为小天狼星是独生子呢!而且,这个弟弟看起来……也太年轻了!简直像是他的同学,而不是他教父的同辈人。
“你好,哈利。”雷古勒斯又说了一遍。
“你……你好。”哈利有些结巴地回应,脑子里充满了疑问,但看着小天狼星那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他把问题暂时压了下去。
无论如何,家里多了一个人,一个和小天狼星血脉相连的家人,这感觉……好奇妙,而且,好像还不坏。这个圣诞节,注定会不一样了。
………
圣诞节的清晨,哈利是被一阵诱人的食物香气和楼下隐约传来的说笑声唤醒的。他睁开眼,盯着自己房间里印着查德里火炮队队徽的天花板看了几秒钟,一种温暖而踏实的感觉充满了胸膛。这不是在德思礼家,不是在女贞路四号那个憋屈住处,这是在他自己家。
他穿上毛衣和牛仔裤,快步走下楼梯。客厅里比昨晚更加热闹了。圣诞树下的礼物堆成了小山,壁炉里的火烧得噼啪作响。最让哈利感到新奇的是,他看到小天狼星和雷古勒斯正一起在厨房里忙碌着。
小天狼星依旧围着那条滑稽的花边围裙,正手忙脚乱地试图给一只巨大的火鸡涂抹香料,而雷古勒斯则安静地站在一旁,动作略显生疏但非常仔细地切着土豆。他的脸色看起来比昨晚好了一些。
“需要我帮忙吗,雷古勒斯叔叔?”哈利走过去问道。他觉得直接叫“雷古勒斯”有点太随意,而“布莱克先生”又显得太生分。
雷古勒斯转过头,对他温和地笑了笑:“谢谢,哈利。如果可以的话,能帮我把那些洋葱处理一下吗?”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长期不说话的人才有的沙哑,但很清晰。
“没问题!”哈利立刻挽起袖子加入进去。他看着这对兄弟在厨房里,一个毛手毛脚却充满热情,一个安静细致地弥补着另一个的疏忽,一种奇异的、完整的家庭感油然而生。他从未想象过这样的场景。
门铃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肯定是奥米和塞巴!”小天狼星头也不抬地喊道,手上还沾着调料,“哈利,去开个门!”
哈利跑去打开门,门外果然是奥米尼斯和塞巴斯蒂安。奥米尼斯穿着考究的墨绿色长袍,手里捧着一瓶包装精美的葡萄酒。塞巴斯蒂安则随意得多,套着一件厚毛衣,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他咧着嘴笑着,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散发着甜香气味的纸盒。
“圣诞快乐,哈利!”塞巴斯蒂安快活地说,把纸盒塞到哈利手里,“尝尝,我试验了最新配方的姜饼人,别看长得不好看,但它们味道可好了!”
而奥米尼斯的葡萄酒,他说那是从一位妖精商人那里换来的,可以自己冒泡泡的美酒。
“圣诞快乐。”奥米尼斯微笑着说,将葡萄酒递过来,“希望没有打扰你们。”
“一点也没有!快请进!”哈利连忙让开身,心情更加明亮了。有邻居,有朋友,这种感觉真好。
奥米尼斯走进客厅,看到厨房里忙碌的布莱克兄弟,笑得格外温暖,“西里斯,雷古勒斯,圣诞快乐。”
“奥米尼斯,塞巴斯蒂安!”小天狼星从厨房探出头,脸上沾着一点面粉,“来得正好!我们快被这只火鸡打败了!”
塞巴斯蒂安大笑着走过去,很自然地接手了小天狼星手里乱七八糟的活儿:“还是我来吧,看你弄这个简直是对火鸡的折磨。”
雷古勒斯看到他们,露出了一个更加真实和放松的笑容。他轻声对奥米尼斯说:“冈特先生,萨鲁先生。非常感谢你们……还有格林教授。如果不是你们……”
“哎,停停停!”塞巴斯蒂安赶紧打断他,走过去揽住雷古勒斯的肩膀,把他按回椅子上,“都过去了!现在你回家了,这就够了。而且,叫我塞巴斯蒂安就行。”
奥米尼斯也点了点头,摸索着在雷古勒斯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塞巴说得对。能帮上忙,我们都很高兴。叫我奥米尼斯吧。”
两家人很快就融在了一起。晚餐变得更加丰盛,长餐桌被拼凑起来,上面还摆着由家养小精灵克利切精心准备的部分美食(他说这是为雷古勒斯准备的,具体表现为西里斯只要伸手想拿,克利切就会狠狠瞪他一眼)
除此之外,还有塞巴斯蒂安带来的各种稀奇古怪但竟然会很美味的点心,还是他亲手做的
当然啦,桌子上还有塞巴斯蒂安前面“拯救”出来的烤火鸡,还有雷古勒斯指导下的烤土豆、肉馅饼、黄油豌豆,以及哈利贡献的,在小天狼星帮助下完成的约克郡布丁。不过肯定,少不了奥米尼斯带来的葡萄酒。
大家围坐在桌边,气氛热烈。小天狼星不停地给大家分食物,笑声洪亮。
塞巴斯蒂安在讲述他和奥米尼斯在霍格沃茨读书时的趣事,把大家都逗笑了。
哈利注意到,雷古勒斯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地听着,偶尔会问一两个关于现代魔法界的问题,主要是奥米尼斯在轻声为他解答。他们俩似乎特别谈得来,关于纯血家族的传统、关于霍格沃茨的古老秘密,他们有聊不完的话题。
“……所以,你们真的毁掉了一个魂器?”哈利听到雷古勒斯用带着敬佩的语气低声问奥米尼斯。
奥米尼斯的表情严肃了一些,他微微侧头朝向雷古勒斯的方向:
“不算是吧,如果非要说的话,第一个会掉魂器的人是哈利。而戒指,的确是我们找到了它,至于挂坠盒…真正的英雄是你,雷古勒斯。你选择了反抗,并付出了代价。你所做的一切,不应该被遗忘。”
雷古勒斯沉默了,他浅灰色的眼睛里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不再是那个无人知晓、葬身阴冷湖底的无名者。有人知道他的挣扎,他的选择,他的牺牲——尽管他当年根本就没有在意,甚至没有想过自己的决定需要被人看见。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为了被人看见而去做。
但此刻坐在温暖的家里,身边是失而复得的兄长、真诚的朋友和一个用好奇而友善目光看着他的少年,这感觉,像是在一场漫长而冰冷的噩梦后,终于触摸到了真实的阳光。
午餐后,他们开始拆礼物。哈利收到了韦斯莱夫人手织的毛衣。今年是深蓝色的,上面有一个漂亮的银色“h”,赫敏寄来的一大摞魔法理论和实践书籍,罗恩送的最新款巧克力蛙画片集……
当他拆开小天狼星送的礼物——一整套的扫帚系列模型,他激动得简直说不出话来。
而最让哈利动容的,是雷古勒斯送给他的礼物。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旧的、但擦拭得很干净的窥镜。
“这是我以前用的,”雷古勒斯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虽然旧了点,但很灵敏。我想……你或许用得上。希望它能提醒你,时刻保持警惕,但也别失去信任他人的勇气。”
哈利紧紧握着那个冰凉的金属窥镜,感觉心里暖烘烘的。
他看着客厅里的一切——和小天狼星争论哪款噼啪爆炸牌更好玩的塞巴斯蒂安,安静地坐在壁炉边和雷古勒斯低声交谈的奥米尼斯,还有看着他微笑的小天狼星和雷古勒斯……
他有家了。一个真正的、热闹的、充满了爱和接纳的家。
这个圣诞节,所有的伤痛似乎都在温暖的炉火和欢声笑语中被抚平了。他知道未来可能还会有艰难和危险,毕竟外面有那个没鼻子的家伙要杀他,但此刻,他只想牢牢记住这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