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的霍格沃茨被南瓜和蝙蝠装饰一新,但安格斯、塞巴斯蒂安和奥米尼斯却在这个周末溜达到了麻瓜的伦敦。
起因是塞巴斯蒂安前几天兴奋地跑来告诉他们,麻瓜世界有一部新电影,据说拿了很多奖,特别好看。他手舞足蹈地说,“去年年底就在美国上映了,但今年一月底才在英国上映。那部电影跟吸血鬼有关,带点奇幻色彩!”
奥米尼斯挑起眉毛:“吸血鬼?像血尼那种?但麻瓜拍的?”
“不一样,据说是那种……更华丽,更忧郁的调调。”塞巴斯蒂安努力描述着,“而且还有原着小说,我翻过几页,文笔相当不错。怎么样,去看看?”
奥米尼斯对“麻瓜如何演绎吸血鬼”感到好奇,安格斯则对“看电影”这件事本身产生了兴趣。于是三人约定,万圣节去伦敦的电影院亲身体验一下。
万圣夜,他们先回到了女贞路六号换衣服。刚推开家门,就看见迪尔梅德正悠闲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把玩着几张长方形的硬纸片。
“真巧,”迪尔梅德抬起头,对他们晃了晃手里的票,“我也买了票。”
塞巴斯蒂安立刻眯起眼睛,怀疑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又用你那套本事监视我了?不然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要去看这个?”
迪尔梅德耸耸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把票递了过来。“位置连在一起。”
安格斯没说什么,只是上楼去换衣服。过了一等他下来时,已经穿了一件深色的长款风衣,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鼻梁上还架了一副平光眼镜,衬出来的书卷气压下了这套衣服的高冷气质。
安格斯抬手扶了扶镜框,“怎么样?”他问,语气里带着点装模作样的矜持。
“人模狗样。”塞巴斯蒂安客观评价。奥米尼斯则若有所思地点头,“要不配个眼镜链?”
安格斯晃晃手指,“那就有点喧宾夺主了,为什么?因为我要凸显出我眼睛……”
“呃……”塞巴斯蒂安插嘴道:“戴上眼镜应该会挡着你的眼睛才对吧?”
“哈,开玩笑!”安格斯翻了白眼,又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别人戴上眼镜会遮住眼睛,但我戴上只会突出我美丽的眼睛。说白了还能怪谁呢?怪他们不够好看喽。”
奥米尼斯闭眼,真是没眼看。
安格斯不理会他们的调侃,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方块按了一下。
旁边车库的门缓缓向上卷起,露出一辆线条流畅、漆面光可鉴人的豪华汽车——当然,他也不知道麻瓜汽车还分各种各样的牌子,反正性能好,外表够帅就行,和飞天扫帚也没什么区别嘛。
“感谢不在这里的莫特莱克‘友情赞助’,”安格斯得意地拍了拍引擎盖,转着车钥匙拉开车门就准备坐进驾驶位,“上次开就感觉不错。”
“停下!”
塞巴斯蒂安和奥米尼斯同时喊出声,动作一致地冲过去拦在车门两边。
“你根本没有驾照!”塞巴斯蒂安指着他的鼻子说,“万一被麻瓜警察拦下来怎么办!”
“我开得很稳,”安格斯试图辩解,“上次从伦敦回来不是平安无事吗?哈利和西里斯都没说什么。”
“那是因为他俩快被你吓死了!又怕真说点什么又激起你的胜负欲,怕你心血来潮开车带他们游遍英国!”塞巴斯蒂安抓头。
“而且你说稳?”奥米尼斯接过话头,语气终于又带上了那种濒临崩溃的颤抖,“你竟然管那个叫稳?我感觉就像坐在一个失控的游走球里面!而且你上次差点撞到那个红色的……邮筒!”
“那是它放的位置不对。”安格斯小声嘟囔。
最后,在塞巴斯蒂安和奥米尼斯的坚决反对下,以及迪尔梅德一句轻飘飘的“我想活着看完电影”,安格斯不情不愿地关上了驾驶座的门。
“那么问题来了。”塞巴斯蒂安转向在场的几位,谁来开车?”
一直没说话的迪尔叹了口气,走上前,平静地说:“我来开吧。”
安格斯动作一顿,扭过头,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扫视迪尔梅德:“就凭你?难道你有那个什么,叫驾照的东西吗?”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挑衅。
迪尔梅德没说话,只是不紧不慢地从自己麻瓜西装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皮质小本子,在安格斯面前翻开。里面清晰地印着他的照片、姓名,以及最上方“driving Licence”的字样。
安格斯看着那个小本子,愣住了,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空白的表情:“……??”
迪尔梅德合上驾照,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丝揶揄:“没想到吧?我的身份在麻瓜界是完全合法合规的。”他顿了顿,补充道,“你要想要点别的什么证,我也有。”
安格斯回过神来,脸上迅速恢复了那副嘲讽的神情,他嗤笑一声,故意用轻蔑的语气说:“哦——原来你活了那么多年,时间和精力全浪费在搞这些没用的麻瓜纸张上了?
“我说你怎么魔法方面没什么长进,看起来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原来一直在麻瓜界苟且偷生。”
面对这样直白的挖苦,迪尔梅德只是露出一个安格斯同款温暖笑容,没有反驳,也没有动怒。
然后趁着安格斯因为这个笑容而震惊无语的时候,他直接伸手从安格斯还虚握着钥匙的手里拿过了车钥匙。
“总比某个连‘没用的麻瓜纸张’都拿不到,还非要带着朋友无证驾驶的人强一点。”迪尔梅德边说边绕过车头,动作流畅地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上车。再耽误电影要开场了。”
塞巴斯蒂安和奥米尼斯立刻松了一口气,赶紧拉开车门钻进了后座,生怕安格斯反悔。
安格斯站在原地,看着迪尔梅德已经坐进车里并启动了引擎,他撇了撇嘴,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嘴里还嘟囔了一句:“……好吧勉强算是我的问题。”
去伦敦的一路上,安格斯都抱着手臂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时不时对迪尔梅德的驾驶技术点评几句,比如“这里明明可以加速超过去”或者“转弯为什么不再漂移一点”,导致迪尔被他干扰得好几次差点把车开到路边去。
塞巴斯蒂安和奥米尼斯坐在后座,一个眼睛到处乱瞥生怕自己出事逃不掉,一个只是无奈摇头。
迪尔梅德开着车,平稳地驶入伦敦市区,最终停在一家看起来颇具规模的电影院门口。令安格斯他们有些意外的是,放映厅里空空荡荡,只有他们四个人。
“你包场了?”塞巴斯蒂安环顾四周,挑了挑眉。
“这样安静些。”迪尔梅德微笑着说,率先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安格斯哼了一声,在他旁边隔了一个座位坐下,塞巴斯蒂安和奥米尼斯则坐在了他们另一边。
灯光暗下,电影开始了。
随着画面展开,奥米尼斯轻轻“咦”了一声。他能清晰地看到银幕上的一切——汤姆·克鲁斯和布拉德·皮特饰演的吸血鬼,那苍白的皮肤、华丽的服饰,以及电影阴郁而唯美的色调。“这和我想象的麻瓜电影很不一样。”他小声对旁边的塞巴斯蒂安说。
“是吧?我就说很华丽。”塞巴斯蒂安有些得意。不过,他们这吸血鬼和我们认知里的差别也太大了。血尼要是这么优雅帅气又美丽,估计能在霍格莫德开粉丝俱乐部。”
奥米尼斯专注地看着银幕,轻声回应:“他们的服装和布景很精致。这种人性、永生的挣扎……演出得很有表现力,虽然可能不太符合实际。说起来血尼是天生的吸血鬼吧?”
安格斯耸耸肩,“实际?在麻瓜眼里,吸血鬼是不存在的。但比起真实的吸血鬼,我觉得电影里表现出的更有吸引力。”
随着剧情展开,普都拉庄园和新奥尔良的奢华与阴郁画面交织,主角之间的爱恨交织与人性的挣扎缓缓呈现。
塞巴斯蒂安看得十分投入,当银幕上出现鲜血场面时,他会下意识地小声点评:“阳光就这么致命?那也太不方便了。还好我不是吸血鬼。”
奥米尼斯则对电影的音效和配乐更感兴趣,偶尔会低声对安格斯说:“这个背景音乐……把那种华丽又悲伤的感觉衬托得很好。”
安格斯大部分时间都保持安静,抱着手臂,镜片后的眼睛专注地看着银幕。
只有在看到男主之一内心漫长的痛苦挣扎时,他会几不可闻地轻哼一声,似乎对这种道德上的纠结有些不以为然。
“反正他不喝血,莱斯特也要喝,对方都要以这种方式死掉,又有什么区别呢?说到底还是良心上过不去”
迪尔梅德坐在最边上,大部分时间都保持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银幕上在永恒生命中寻找意义的“同类”,眼神深邃,看不出什么情绪。
直到看到男主之一为了留出另一位男主,选择用孩子来“挽留”,他才笑了起来,“真有意思。”
电影结束后,放映厅的灯光缓缓亮起。
“梅林啊,”塞巴斯蒂安伸了个懒腰,第一个打破沉默,“永生听起来可真够累的。永远年轻,但只能活在黑暗里,喝着血……又要被内心的人性谴责,还得担心被太阳晒成灰。”
他扭头看向迪尔,“嘿,迪尔,你活了一百多年了,也算见识过风浪。说说看,你觉得这电影怎么样?跟你这‘漫长’的人生经历比起来,够真实吗?”
迪尔梅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平缓:“我只是个活得比较久的巫师,不是靠吸血为生的黑夜生物。我的烦恼和他们不太一样。”
“得了吧,”塞巴斯蒂安不依不饶,笑嘻嘻地凑近一点,“如果麻瓜们知道你的事,肯定会认为你是吸血鬼。瞧瞧你们多像啊……”
迪尔梅德无奈叹气,“我就知道我包场是正确的,话少点好吗?”
“喂!我们已经看完了好吗?”
奥米尼斯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懒洋洋地说:“得了吧塞巴,他要是吸血鬼,第一个咬的肯定是你——因为你话太多了,吵得人头疼。”
“嘿!”塞巴斯蒂安抗议。
安格斯则把迪尔往自己这边带了带,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其实我很好奇,里面的角色你最喜欢谁?两个男主还是他们的‘女儿’?”
迪尔思考了一下,“嗯……其实我更偏好里面领导吸血鬼剧院的阿曼德。”
“阿曼德?”安格斯脸上挂起那种熟悉的笑容——带着嘲讽的那种,“为什么?因为他那个借着演戏的名头吃掉无辜少女的吸血鬼剧院?还是因为他为了得到路易而设计杀害其身边的人?他这剧情是不是让你很有共鸣啊迪尔?”
迪尔看了一眼安格斯,“比起讨论这个,我们是不是该先担心一下,某人无证驾驶还企图危害公共安全的问题?”
“喂!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吗?
四人走出电影院,傍晚的伦敦街头比白天更加热闹。为了庆祝万圣节,许多行人都做了简单的装扮,戴着夸张的鬼怪面具或者画着特效妆容的年轻人三五成群地走过,空气中飘着糖霜和烤栗子的甜香,街边店铺的橱窗里摆满了南瓜灯和骷髅装饰。
迪尔梅德很自然地走在最前面,步伐轻快,巧妙地避开迎面而来的人流,对周围的环境显得十分熟悉。塞巴斯蒂安紧跟在他身边,好奇地左右张望,偶尔指着某个特别夸张的吸血鬼妆容,低声对奥米尼斯说:你看,迪尔的“同类”。
安格斯则走在最后,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鼻梁上的眼镜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正在思考学术问题的年轻学者,而不是一个对麻瓜世界一知半解的巫师。不过这种表象很快就被打破了。
在一个十字路口,人行道的红灯亮起,迪尔梅德、塞巴斯蒂安和奥米尼斯都自然地停下了脚步。安格斯却因为一直盯着街对面一家灯火通明的电子用品店,下意识地就要往前走。
“安格斯!”迪尔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拽了回来,“看灯。”
几乎是同时,几辆红色的双层巴士呼啸着从他们面前驶过,带起一阵强风。
安格斯愣了一下,看着那些庞然大物,皱起了眉:“它们停都不停?骑士公共汽车我伸个魔杖都能停下来!”
“这是麻瓜的巴士,不是我们的。”迪尔梅德松开手,学着安格斯嘲讽的表情说道。
塞巴斯蒂安在旁边偷笑,被安格斯瞪了一眼。
绿灯亮了,他们随着人流走过马路。塞巴斯蒂安突然被什么东西给吸引了。
“嘿!看那个!”塞巴斯蒂安指着路边一个亮着彩灯的店铺,橱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包装精美的糖果,“我们要不要也去买点?看起来不错。”
“那是糖果店,塞巴。”奥米尼斯提醒他,“而且你刚吃完一大桶爆米花。”
“爆米花是咸的,现在我是甜食的胃!”塞巴斯蒂安理直气壮地说,但还是被奥米尼斯拉住了。
“别像个第一次进蜂蜜公爵的孩子一样,”奥米尼斯无奈地说,“迪尔,这附近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地方吗?既然来了。”
迪尔梅德想了想:“前面拐角有个小广场,通常会有街头艺人表演,他们的技术真的很棒。不过今天人可能比较多。”
他们跟着人流往前走,果然看到一个被古老建筑环绕的小广场。
中央有个喷泉,周围聚集了不少人,隐约有音乐声传来。一个三人组成的乐队正在表演,主唱是个头发蓬松的年轻人,弹着电吉他,声音沙哑而有感染力。周围的人们随着节奏轻轻摇摆,有些人还往他们面前打开的琴盒里扔硬币。
“哇哦,真是好久不见这样的场景了。”安格斯平静地看着那些往琴盒里扔钱的人,“我上次往别人面前扔钱,还是1890年那会儿,而对方是正在演讲魔法部有多么的废物,妖精有多么的危险。”
“得了吧,你现在眼前的这位可没带一点政治因素,”迪尔梅德有点不满他的挑刺,“街头表演当年也有,你又不是没给过钱。”
塞巴斯蒂安突然眼睛发亮,他跃跃欲试,“你说如果我们在这里来个‘荧光闪烁舞台灯大合唱’,能赚多少?”
“足够让你因为违反《国际保密法》而被魔法部请去喝茶。”安格斯冷冷打断他的幻想。
奥米尼斯疑惑地转向他,“你好像对音乐和食物都没什么兴趣,现在这么无欲无求的可不好。我的意思是,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安格斯只是说自己的情绪被电影影响了,不过他的目光很快就被路边一个店铺吸引了——“太空侵略者”游戏厅。里面传出噼里啪啦的电子音效和年轻人的欢呼。
“那是什么地方?”安格斯偏头问迪尔梅德,“听起来很吵。”
“游戏厅。麻瓜的一种娱乐场所,玩电子游戏的地方。”迪尔梅德解释道。
“游戏?”安格斯挑了挑眉,似乎想到了巫师棋或者高布石,“有什么规则?赌注是什么?”
迪尔梅德看了他一眼,嘴角似乎弯了一下:“规则很多,不同的机器不一样。赌注……通常是投入一种叫‘硬币’的小金属片,赢了可以得到更多‘硬币’,或者……更高的分数。”
“分数?”安格斯显得更困惑了,“不能换成加隆…我是说麻瓜货币,或者实物?那有什么意义?”
“意义在于过程,安格斯。”奥米尼斯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刚才也听到了游戏厅的动静,“就像我们听音乐,并不为了得到什么,只是为了享受那一刻。”
安格斯对此不置可否,但他还是盯着游戏厅门口那些闪烁的屏幕看了一会儿,似乎试图理解这种“无利可图”的娱乐。
“算了吧,跟利益至上的格林说不清楚!”塞巴斯蒂安举着几根裹着厚厚黄芥末酱的烤肠跑了回来,递了一根给奥米尼斯。“尝尝这个!味道真不错!”他自己咬了一大口,被烫得直抽气,但还是含糊地称赞。
奥米尼斯小心地接过来,尝试着咬了一小口。“嗯……味道很特别。”他评价道,表情有些微妙,但并没有嫌弃。
塞巴斯蒂安又把另一根递给安格斯:“给你也买了一根!”同时还给了迪尔一根。
安格斯看着那根淋着可疑黄色酱汁、还在滋滋冒油的烤肠,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不用了,谢谢。”他干脆地拒绝,“我对来历不明的街头食物没兴趣。”
“嘿!这可是正宗伦敦风味!”塞巴斯蒂安抗议道。
迪尔梅德站在一旁,看着安格斯那副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矜持样子,轻轻摇了摇头,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接着往前走,走着走着,安格斯突然在一家西装定制店橱窗前停下。橱窗里的模特穿着剪裁完美的三件套西装。
“怎么了?”迪尔察觉到他的停顿,笑着问。
“没什么,”安格斯说,目光却还停留在那套深灰色的西装上,“只是在想,偶尔换种风格也不错,不过这些看起来似乎有点太素太普通。”
他瞥了一眼迪尔梅德身上那套合体的麻瓜西装,“但至少比某些人的品味看起来强点。”
迪尔梅德微笑着回答:“如果你想买,我可以介绍我的裁缝给你。他手艺很好,就是需要预约。”
安格斯哼了一声,没有接话,但也没有立刻走开。
“好吧,那我去买几杯热饮。”迪尔说道,“你们是在这里等,还是继续逛?”
最终,四个人手里都捧上了一杯热饮,沿着渐渐亮起路灯的街道慢慢走着。
迪尔梅德和塞巴斯蒂安偶尔会讨论一下刚才电影里的情节,或者指着某个特别的建筑说一两句它的历史。奥米尼斯安静地喝着可可,感受着夜晚伦敦的喧嚣与活力。
安格斯则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镜片后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熟悉是因为他确实在这里度过了不少假期,陌生是因为他从未真正试图去理解它。
他看着那些行色匆匆的麻瓜,看着他们手中拿着被称为“移动电话”的通讯设备,看着橱窗里展示着的不断变化的电视屏幕……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没有魔法的世界,似乎也有它自己的一套复杂而有序的运转方式。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他第一次意识到,除了古代魔法,世界上还存在着许多他无法完全掌控和理解的事物一样。
“比起巫师,麻瓜们似乎聪明得多?”安格斯喃喃自语道。
迪尔转向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没有魔法,却能制作出这么多我们用魔法才能做到的事。”安格斯喝了一口甜腻的饮料,细细数着,“我们有荧光闪烁,他们有手电筒。我们有双面镜,他们有移动手机,或者电脑?
“我们可以用魔法把食材做成食物,而他们则有各种机器。就连阿瓦达索命…”他想了想,回忆一下自己曾经在电视上看到的内容,“他们有枪械。甚至还不需要念咒语。”
安格斯想起那些想要统治麻瓜界的巫师,摇摇头,“麻瓜的科技发展的太快了,一百年的时间,他们和过去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而巫师却还是老样子,甚至更差。再加上人数差距,以及对麻瓜未来科技发展的未知……”
他没有说下去,迪尔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你的选择是正确的。相比起来,某位塞尔温的前家主,真的有点蠢过头了。”
安格斯睨了他一眼,看似关心地问:“你比我矮还非要拍我肩膀,不觉得不舒服吗?”
迪尔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不觉得。”
夜晚渐深,空气中的寒意更重了。迪尔梅德看了看手表,提议道:“不早了,该回去了。”
这一次,安格斯没有对由迪尔梅德开车提出任何异议。他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目光投向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直到汽车驶离市区,融入通往萨里郡的公路。
回到女贞路六号,塞巴斯蒂安的兴奋劲儿还没过。他看着窗外渐渐浓郁的夜色和邻居家门口那些挂着笑脸的南瓜灯,突然一拍手。
“万圣夜刚刚开始呢!光看电影怎么够?我们得自己找点乐子!”他眼睛发亮地看着其他三人,“我们来玩角色扮演吧!安格斯,你脑子好,给我们设计扮鬼的衣服!我来负责做点‘恐怖’大餐!奥米,迪尔,你们把房子布置一下!”
这个提议得到了奥米尼斯的附和,迪尔梅德不置可否。安格斯挑了挑眉,似乎觉得有点幼稚,但在塞巴斯蒂安“你不会是怕了吧?”的挑衅下,立刻改变了态度。
“行啊。”安格斯抱起手臂,眼中闪过一抹不怀好意的光,“我来负责设计造型,保证‘原汁原味’。”
塞巴斯蒂安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安格斯径直上楼,钻进了自己的工作室,里面传来翻找布料的声音。
塞巴斯蒂安则冲进厨房,系上围裙,开始翻箱倒柜。
他可不是要做普通的食物。他用魔法让果冻呈现出血液般的暗红色和粘稠质感,把香肠扭曲成手指的形状,用玉米片装饰成指甲。
他还烤了一批小饼干,用糖霜画上歪歪扭扭的骷髅头和蝙蝠图案。厨房里很快弥漫开一股混合着甜香和……某种诡异气息的味道。
除此之外还尝试做了饮料……
奥米尼斯和迪尔梅德负责装饰。奥米尼斯的魔杖精准地指挥着一些旧的黑色布料,像活的蝙蝠一样飞起来,悬挂在窗帘和门框上。他还让一些轻飘飘的白色织物在角落里盘旋,制造出幽灵出没的效果。
迪尔梅德则从花园里搬进来几个刚刚用膨胀药水变大的南瓜,他用小刀熟练地雕刻出各种狰狞或滑稽的脸庞,在里面放上蜡烛,温暖的烛光从南瓜的眼睛和嘴巴里透出来,立刻给房间增添了浓郁的节日气氛。他还调整了房间里的灯光,让整体光线变得昏暗、摇曳,阴影被拉得很长。
一段时间后,塞巴斯蒂安端着几杯冒着诡异气泡的紫色“饮料”和一盘看起来像扭曲手指的饼干从厨房出来,正好撞上从楼上下来的安格斯。
“来看看我们的最后一位‘嘉宾’。”安格斯语气愉悦地挥舞着魔杖,指挥自己身后的衣服飞向塞巴斯蒂安。
一团非常做作的“变身特效”过去,塞巴斯蒂安低头看着自己,发出一声哀嚎。他被套上了一件破破烂烂、沾满不明污渍的袍子,头发被弄得像被狂风蹂躏过的鸟窝,脸上还多了几道像是被爪子挠过,还闪着绿光“伤口”。
他看着镜子捂脸崩溃,“我这是什么?被山地巨怪踩过的沼泽僵尸吗??”
“不,”安格斯一本正经地纠正,“你是一个试图用坩埚炼制新型洗发水却不幸爆炸的魔药课代表。看,这造型多写实,充满了对学术不精的深刻警示。”
塞巴斯蒂安:“……” 他决定把手里那杯冒着泡的饮料泼到安格斯脸上。
这时,奥米尼斯和迪尔梅德也完成了他们的装饰工作走了进来。奥米尼斯听到塞巴斯蒂安的抱怨,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看起来倒是很正常,只是换上了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旧式礼服,领口系着银色丝巾,手里拿着一根纤细的手杖。
“你看起很优雅,奥米。”塞巴斯蒂安羡慕地说,“他给你弄了什么造型?”
“一个被家族画像日夜唠叨以致忧郁而死的古老家族继承人。”奥米尼斯微笑道,用魔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安格斯说这个角色‘几乎不需要演技’。”
“嘿!”塞巴斯蒂安抗议这明显的区别对待。
接着,安格斯把目光转向迪尔梅德。他挥动魔杖,一道光芒闪过,迪尔梅德身上的现代麻瓜西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剪裁精致但明显是上上个世纪风格的黑丝绒礼服,领口和袖口缀着繁复的蕾丝。
礼服本身很华贵,但上面沾染着暗红色的血迹,领口被撕破了一角,肩膀上还有灰尘,好像刚从某个古老的墓穴里爬出来。他的脸色被魔法衬得更加苍白,眼神在妆容下显得深邃而疲惫。
“那么我呢?”迪尔梅德平静地问,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行头,“一个落魄的古老贵族幽魂?”
“差不多吧,”安格斯轻描淡写地说,“一个活了几百岁、见证了太多死亡和背叛,最后连自己为什么还‘活着’都记不清的老东西。怎么样,是不是特别贴合某些人的心境?”
塞巴斯蒂安在旁边看着,更加不满了:“嘿!凭什么他看起来就像是那部吸血鬼电影里的角色!又华丽又忧郁!我怎么就不行!这不公平!”
安格斯瞥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危险的微笑:“如果你想让我给你套上女装,并且在你脸上涂满粉色亮片,那你就继续说。”
塞巴斯蒂安立刻闭上了嘴。
这时,正在用魔法让几个小南瓜飘浮起来的奥米尼斯转过头问安格斯:“对了,安格斯,你不会忘记给你自己做衣服了吧?”
“怎么会呢。”安格斯笑了笑,魔杖轻轻一点自己身上。光芒闪过,他换上了一套剪裁精良的麻瓜西装,正是他们之前在伦敦橱窗里看到的那种款式,深灰色,搭配着同色马甲和领带,鼻梁上依旧架着那副平光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
唯一的违和点是,这套西装上溅满了大片大片的鲜红色“血迹”,连眼镜片上都沾了几点。
“好了,”安格斯用沾满血迹的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我现在是一个刚刚完成‘工作’,身上还带着热乎证据的冷酷无情杀人犯了。怎么样?”
塞巴斯蒂安看着他,沉默了两秒,然后非常诚恳地说:“哦,你以前难道不是吗?”
空气瞬间安静了一下。
大家都想到了之前安格斯虐杀……可能算吧,虐杀那个霍格莫德的变态杀手后的形象——满身的鲜血,他当时甚至还不自觉地抹了一把脸,那血人似的恐怖的样子可是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但奥米尼斯还是因为塞巴斯蒂安的这句话忍不住笑出了声,连迪尔梅德的嘴角都微微抽动了一下。
安格斯眯起眼睛,盯着塞巴斯蒂安,缓缓举起自己的刀:“塞巴斯蒂安·萨鲁,我想我现在也可以是。”
“嗷!奥米尼斯救我!”塞巴斯蒂安怪叫一声,端着手里的糖果盆就一个撑窗跳从窗户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