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十分钟。”林纾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他需要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更需要调整一下自己的思路。
走廊的尽头,刘秧正靠在墙上抽烟,看到林纾出来,他立刻将烟掐灭,迎了上去。
“怎么样?还是不开口?”刘秧的眉头,紧紧地锁着。
“一块滚刀肉。”林纾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却发现早已空了。刘秧立刻递过来一支,帮他点上。
林纾猛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中,那种轻微的刺痛感,让他的大脑,清醒了许多。
“他以为,只要他扛着,我们就拿他没办法。”林纾吐出一口浓浓的烟圈,眼神,变得愈发深邃,“他太自信了。他以为,他们把所有的痕迹,都抹干净了。”
刘秧的心中一动,听出了他话里的潜台词:“你的意思是……?”
林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掐灭了刚抽了一半的香烟,转身向物证分析室走去。“走,去看看我们的‘惊喜’。”
物证分析室里,技术科的小李,正戴着一副防静电手套,小心翼翼地,用一把特制的镊子,从王康年办公室那张红木办公桌的抽屉残骸里,夹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比指甲盖还要小的、黑色的micro Sd卡。
这张卡,隐藏得极其巧妙。它被粘在抽屉最内侧的、一层薄薄的木质夹层后面。如果不是搜查人员拥有着近乎偏执的细致,几乎不可能发现它的存在。
“怎么样?”林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卡没有设置物理密码,但是,里面的文件,被分段加密隐藏了。”小李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显然,破解工作,并不轻松。“不过,王康年这家伙,百密一疏。他用来加密的算法密钥,竟然是他女儿的生日。我们刚刚成功解开了第一段音频文件!”
说着,他敲下了播放键。
一段经过降噪处理后,依然夹杂着些许电流杂音的、电话通话录音,通过音箱,缓缓地,流淌了出来。
录音,只有短短的两分多钟。对话的双方,一方是王康年那略带谄媚的、油滑的声音,而另一方,则是一个听起来十分年轻、语气却异常沉稳、甚至带着一丝居高临下意味的男声。
王康年: “……小陈啊,这次‘滨河路高架桥’的项目,我们宏远,可是志在必得啊。你看,我们这边……是不是可以提前准备准备?”
男声: “王总,你太心急了。赵市长的意思,是公平竞争,择优录取嘛。流程,还是要走的。”
王康年: (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我懂,我懂。流程嘛,肯定要走。但你也知道,这种大型市政项目,技术标里的参数,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如果能……提前知道一些‘方向’,我们也能更好地,为市里的建设,添砖加瓦嘛,你说是不是?”
男幕: (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考虑)“……这样吧,王总。后天下午三点,招标参数的技术论证会,会有一个最终版本。我五点下班。下班后,你让你们的项目经理,去‘老地方’等我。”
王康年: “哎呀!太好了!太感谢了!你看,小陈,我这边……”
男声: “其他的,就不用多说了,王总。你懂的。”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滨河路高架桥”项目,是去年京海市最大的市政工程之一,中标方,正是宏远集团!
这段录音,赤裸裸地揭示了一场……官商勾结、内部招标信息泄露的黑幕!
“这个‘小陈’……是谁?”刘秧的声音,有些干涩。
“声纹比对,马上出结果!”小札立刻开始操作电脑,将这段录音中那个年轻男声的声纹,导入了系统数据库。
短短三十秒后,比对结果,清晰地,显示在了屏幕上!
照片上的男人,三十岁出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一脸的精明干练。
而他的身份信息,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窒息!
姓名:陈宇。
职位:京海市副市长,赵立冬,首席秘书!
林纾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惊雷,轰然炸响!
赵立冬的秘书!
这张盘根错节的罪恶之网,终于,从宏远集团这个商业节点,延伸到了……权力的核心!
这是一个突破性的进展!虽然,陈宇在录音中,言辞谨慎,没有直接提及赵立冬,但是,作为赵市长最信任的“大管家”,他的行为,在很大程度上,就代表了赵立冬的意志!
“立刻!对陈宇,进行24小时秘密监控!”林纾的命令,斩钉截铁,“我要知道他最近一段时间,接触过的每一个人,去过的每一个地方,打过的每一通电话!”
一张针对陈宇的天罗地网,被迅速地,撒了下去。
负责跟踪的,是经验最丰富的老侦查员,阿勇。
然而,陈宇此人,远比他们想象的,要狡猾得多。
作为市长秘书,他的生活,规律得近乎刻板。每天,准时上下班,处理文件,陪同领导出席各种会议。下班后,直接回家,几乎没有任何私人的社交活动。他的身上,干净得,仿佛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但是,阿勇相信,狐狸,再狡猾,也终究会露出尾巴。
经过连续几天的、高强度的跟踪与排查,他们终于,从陈宇那看似毫无瑕t疵的生活轨迹中,发现了一丝“不和谐”的杂音。
一个名为“锦绣阁”的高档私人会所,进入了调查组的视线。
这是一家不对外开放的、实行会员制的会所。出入这里的,非富即贵,隐私性极高。
而调查显示,陈宇,在最近一个月内,竟然先后三次,在非工作时间,出入了这家会所。
“他一个领着公务员工资的秘书,去这种地方干什么?”
这个疑问,像一根鱼刺,卡在了所有人的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