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汇演后，石榴和裴嘉楠之间，仿佛又隔上了一层无形的纱。
一江之隔，十五分钟的车程，却像划开了两个世界。
校园里，周末常见不同校区的同学穿梭往来，或访友，或约会，或只为尝一口对方食堂的特色小吃。
但裴嘉楠从未踏足南校区，石榴也未曾刻意去寻找那个北校区的身影。
不联系，便无纠葛，倒也算相安无事。
石榴知道裴嘉楠是那种人——哪怕到了大学，骨子里那份学霸的专注和刻苦也丝毫未减。
他的世界简单纯粹：书本、课堂、实验室。
石榴却不同。
她本就不是死读书的性子，专业更注重实践。
加上二姐林彩霞的“征召”，她的大学生涯早早染上了社会气息。
除了上课，她没参加什么社团，周末几乎都泡在二姐的服装厂里。
厂区位置偏远，到处弥漫着布料和机油的味道。
石榴一去，就像个小陀螺，跟着二姐忙前忙后。
碰上展会季，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连和万雁鸣煲电话粥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这时，万雁鸣的不满就顺着电波传了过来。
“石榴，又在厂里啊？”
他的声音闷闷的。
“嗯，这几天有服装展，忙着准备呢。”
石榴一边清点样衣，一边夹着电话。
“不是十月才弄完一个展会？怎么又有？”
“广州展会多啊。”
石榴也很无奈。
“那也不能次次都让你顶上吧？你一弄展会就消失！”
万雁鸣的委屈几乎要溢出来，
“平时你忙着上课、学习，就等着周末呢，可一到周末都找不到你人。”
“品牌刚起步，总得辛苦点，才能打开局面啊。”
石榴试图安抚。
“二姐真是个资本家……她给你开多少工资？”
他半开玩笑地抱怨。
“没工资，”石榴实话实说，
“但我大学学费生活费，二姐都包了。”
“哦……”万雁鸣顿了顿，声音软了点，
“那……也不少，哈哈。”
他试图苦中作乐，又忍不住撒娇，
“石榴，你那电脑是摆设啊？平时不上网，周末也不上！”
“宿舍没网线，拨号上网占电话线，影响别人，还贵。”
石榴解释过无数次。
“可我想见你啊！”他声音拔高了点，“本来国庆要过去，你又不让……”
“才开学一个月，跑来跑去多累，路费也不便宜。暑假不是刚见过？”
石榴放柔了声音。
“人家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一点不想我！”
万雁鸣委屈的控诉着。
“想，真想你。”石榴轻叹一声，压低了声音。
“那跟我视频！你去网吧好不好？”他央求着。
“好吧，有空我就去网吧。好了，我得去忙了……”
她听到二姐在喊她。
“那我干嘛呀？”
万雁鸣舍不得挂电话，声音透着无聊。
“找点事做嘛。”
“没事做……他们有人去拍广告了，听说还有人接了戏，我专业课还没整明白……”
“那就看看书，跑跑步，睡睡觉，逛逛街……好了，我晚点给你发短信。”
石榴匆匆挂了电话。
一转身，二姐不知何时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显然听到了。
“你的大雁……闹情绪了？”彩霞挑眉。
“嗯，想视频，嫌我不上网。”
“要不你去办公室？那里有网。”
“算了，大家都在工作，不方便。”石榴摇头。
彩霞走近，拍了拍她肩上的线头，语气带着过来人的了然：
“哎，异地恋就这点磨人。靠根电话线，哪解得开相思苦……”
“还好吧……他可能也有点不适应新环境。”
“不适应？”
“嗯，”石榴整理着样衣，
“他们年级有名气的童星，还有一些有背景的，都开始接活了。大雁……还是个新人，有点着急。”
“急什么？”彩霞不以为然，“才大一，磨刀不误砍柴工。”
“我也这么劝，他听不进去。”
石榴有些无奈。
“也是，他们那个圈子不一样，”
彩霞一针见血，
“讲究出名趁早。名利场，人浮躁得很，还……”
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姐，你想说什么？”石榴追问。
“没什么。”
彩霞摆摆手，话锋一转，
“对了，你们学校的同学里……谈恋爱的多吗？”
“好像有，学校不管。没太关注。”
“该关注关注，”彩霞意有所指，
“能考上中大的，都是拔尖的人才，一点不比万雁鸣差。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姐！”石榴皱眉。
“实话嘛，”彩霞直言不讳，
“那个裴老二，本来也不错，可咱两家关系太乱，那孩子心思又重……我看你俩……”
“姐！”石榴打断她，语气坚决，
“别扯裴嘉楠，我跟他没事！我男朋友是万雁鸣！”
“行，不说他，”彩霞举手投降，
“就说万雁鸣。姐不是泼冷水，异地恋，多半没结果。你现在一门心思扑他身上，万一将来……”
“我们很好！天天打电话，寒假他就过来了，我觉得没问题。”
石榴反驳。
“你啊，”彩霞看着她，眼神复杂，
“你是从小冷惯了，独立，不黏人。刚才听大雁那电话，透着股孤单劲儿。男人啊……”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
“最耐不住寂寞，尤其是……身体上的。”
石榴沉默下来。
她不是完全不懂。
暑假里万雁鸣的拥抱和试图更亲近的举动，她本能地抗拒了。
电话里那些让她耳热的私语，她也极少回应。
流言蜚语带来的阴影，让她对亲密有种近乎本能的戒备和疏离。
想到万雁鸣提过，有些同学周末都不回宿舍，去外面开房……
石榴心里像堵了团湿棉花，闷闷的难受。
可她依然选择相信他。
只是这个话题，她不想再深入。
“姐，你先操心自己吧，”石榴岔开话题，带着点促狭，
“我好歹还有个恋人呢。你看新来的那个营销经理，人挺精神的……”
“怎么？你有兴趣？姐给你牵线，人家也是大学生……”
彩霞立刻反击。
“哎呀！我是说你考虑考虑！”
石榴哭笑不得。
“没兴趣，不考虑。”彩霞干脆利落。
“那你……”
“行了，”彩霞打断她，指了指窗外略显杂乱的厂区，
“不说这个。我在想，要不要租个正经点的办公地点，老在厂房里凑合，总觉得……差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