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尔被拽得一个趔趄，刚稳住身形，就听见身后传来沉闷的脚步声——不是人的步伐，倒像是什么庞然大物在移动，地面都跟着轻微震颤。他猛地回头，只见远处烟尘滚滚，一头足有两层楼高的巨兽正撞断树木狂奔而来，铜铃大的眼睛赤红，嘴边滴落的涎水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是腐甲兽！”阿木尔的声音瞬间绷紧，他反手将她护在身后，从腰间抽出两把短刃，“它皮糙肉厚，弱点在腹下的白毛处！”
她却不甘示弱地从他身后探出头，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几张符纸——那是之前跟着阿木尔学的，能短暂束缚巨兽的“锁灵符”。“别忘了，我也不是只会拖后腿。”话音未落，她已将符纸注入灵力，扬手甩出，三张符纸在空中化作金色锁链，精准缠向腐甲兽的四肢。
腐甲兽怒吼一声，试图挣断锁链，却被符纸爆发的灵力勒得生疼，动作迟滞了一瞬。就是这片刻空档，阿木尔已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双刃交替劈砍，在它前腿留下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左边！”她大喊着提醒，同时操控剩余的符纸攻向腐甲兽的眼睛。腐甲兽吃痛闭眼，阿木尔趁机翻身跃起，短刃精准刺入它腹下白毛覆盖处。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山林，腐甲兽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阿木尔落地时踉跄了一下，手臂被巨兽临死前的反扑划伤，血流不止。
她赶紧跑过去扶住他，掏出伤药往他伤口上撒，手都在抖：“都说了让你小心点……”
风卷着草木香和血腥味混在一起，她扶着阿木尔往回走，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温暖而踏实。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战，倒像是给这段路，镀上了一层更坚固的铠甲。
往回走的路比来时沉了许多，阿木尔的手臂还在渗血，她干脆解下自己的腰带，用力在他伤口上方缠了两圈，打了个紧实的结。“勒得紧点，血能少流些。”她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时，自己的耳尖先红了。
阿木尔低头看她发顶的碎发，被汗水濡湿了贴在额角，像只刚斗完架的小兽，明明自己也吓得指尖冰凉，却还强撑着照顾人。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刚才那锁灵符练得不错，比上次在祠堂里歪歪扭扭的样子强多了。”
“那是自然，”她立刻抬头，眼里还带着泪，却扬起下巴逞能，“我可是每天都在练，就怕真遇上事帮不上忙。”话刚说完，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踉跄着往旁边倒去，阿木尔眼疾手快拉住她，两人顺势跌坐在草地上。
他的伤臂被压了一下，闷哼了一声，她赶紧爬起来查看，却被他拽住手腕按回身边。“歇会儿吧，”他望着远处渐渐沉下去的夕阳，声音松快了些，“腐甲兽既然出现在这一带，说明附近的结界可能松动了，回去得跟长老说一声。”
她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是两块被压扁的麦饼。“早上娘塞给我的，本来想当点心，现在正好填肚子。”她递给他一块，自己拿着另一块啃起来，麦香混着淡淡的芝麻味在舌尖散开，刚才的惊惧仿佛被这温热的食物熨帖了不少。
阿木尔咬了一大口，饼渣掉在衣襟上，她伸手替他拂掉，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喉结，两人都顿了一下，空气里忽然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对了，”她清了清嗓子，假装看远处的飞鸟，“刚才你刺向它腹下的时候，我以为你要被尾巴扫到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阿木尔闻言脚步一顿，侧头看她时，眼底还带着未散的笑意：“那不是反应快么？再说，它尾巴哪有那么灵，我早瞅准了角度。”话虽如此，指尖却悄悄捏了捏衣角——方才她盯着自己的样子，比面对巨兽时还让人紧张。
“就你能耐。”她嗔了句，却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目光掠过他手臂上尚未愈合的伤口，又轻轻蹙起眉，“回去得赶紧给你上药，不然感染了可麻烦。”
“小伤而已，哪那么娇气。”他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视线却落在她被风吹起的发梢上，喉结悄悄动了动，“倒是你，刚才跑那么快，脚踝没崴着吧？”
“没……”她刚想说没事，脚踝处忽然传来一阵隐痛，下意识往他身边靠了靠，“好像、好像有点疼。”
他立刻蹲下身，小心翼翼握住她的脚踝查看，指尖的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珍宝：“都肿了，还说没事。”语气里带着点责备，眼神却软得像化了的蜜糖。
风穿过树林，把远处的鸡鸣犬吠送过来，混着两人的低语，倒比打赢巨兽时更让人觉得踏实。她看着他认真查看伤口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归程的风里，藏着比野山楂更甜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