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兽的咆哮震得周遭树叶簌簌落，前爪带着腥风扫来时，她几乎是贴着地面滑出去的，靴底蹭过碎石子，火星擦着耳际飞。翻身站定的瞬间，手腕一翻将短刀抛向侧方——阿木尔的身影恰在此时从树后闪出，指尖在刀鞘上一磕，刀刃“噌”地出鞘，稳稳接住那抹寒光。
“左后腿旧伤！”她扬声喊道，声音被风撕得有些碎，却精准落进阿木尔耳中。方才缠斗时她早瞅见，那处的皮毛比别处浅，想必是先前受过伤，此刻正是软肋。
阿木尔喉间应了一声，刀光陡然沉下去，贴着巨兽的关节削过。血珠溅在他袖口，他却半步没退，反而借着巨兽吃痛弓身的瞬间，绕到了它视线盲区。
她趁机扑上去，手指抠进巨兽后腿的褶皱里，任凭利爪在背上划出火辣辣的疼，只死死往下按。这姿势狼狈得很，却让她想起阿木尔教这招时说的话：“藤缠树，不是要比谁硬，是要让它动不了。”
巨兽狂躁地甩动身躯，她被颠得五脏六腑都在晃，却死死盯着阿木尔的方向。他的刀此刻正卡在巨兽的脊椎缝隙里，刀柄被他握得发白，显然用了十足的力气。四目相对时，她看见他眼底的光——和自己此刻心里的一模一样，不是不怕，是知道身后有个人，能接得住自己递出的刀，也扛得住自己没挡住的风。
“再加把劲！”她喊着，突然松开一只手，摸出腰间的火折子。硫磺味在风里炸开的瞬间，巨兽猛地瑟缩了一下——它怕火。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阿木尔的刀猛地旋了半圈，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倒地声，周遭忽然静了。
她瘫坐在地上，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烧，却看着阿木尔拄着刀走过来，靴底碾过碎石的声音，竟比方才的咆哮更让人踏实。他弯腰递过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时，她忽然笑了：“你教的缠藤，真管用。”
阿木尔指尖顿了顿，掌心的温度像浸了暖阳，连带着碎石滚动的声响都柔和了几分。他没抽回手，反而顺势握住她的手腕往前带，力道放得极轻，生怕扯动她后背的伤。
“教你的是缠藤，没教你硬扛。”他眉峰微蹙，视线扫过她渗血的衣料，语气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懊恼，“刚才就该拽着你躲开，逞什么强。”
她被拉起来时趔趄了一下，靠在他胳膊上才稳住身形，鼻尖蹭到他衣襟上的皂角味，忽然想起初学缠藤术那天。他拿着根青藤绕树干，指尖翻飞间，柔韧的藤蔓就密密实实地缠了三圈，“记住了，不是死缠，是巧劲，让它挣不开，又伤不到自己。”
那时她还笑他把藤条当宝贝，此刻才懂，他教的哪是缠藤，是让她在硬碰硬时，总有处能借力的地方。
“刚才那下，算不算巧劲？”她抬头看他，睫毛上还沾着草屑，眼里却亮得很，“我缠得够紧吧，它愣是没挣开。”
阿木尔低头，正撞见她眼里的光，像林间漏下的碎阳。他喉结动了动，抬手替她拂去发间的草屑，指尖擦过耳廓时，两人都顿了顿。
“算。”他声音放得很轻，“就是下次……”
“没有下次了。”她打断他，拽着他的手腕往回走，脚步带着点雀跃，“再遇着这号家伙，该你缠它了，我歇着看。”
阿木尔被她拽得踉跄了两步，看着她后背起伏的弧度，忽然笑出声。风卷着草木香漫过来，缠藤的韧性还留在指尖，像此刻牵着的手，不松不紧，却笃定得很——知道这人不会挣开，自己也绝不会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