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腥风来得比预想中更快，带着山涧腐叶的馊味，猛地掀动了苏璃月额前的碎发。她甚至没看清巨兽是从哪片阴影里冲出来的，只瞥见一道灰黑色的庞大身影如小山般压过来，带起的风刮得脸颊生疼。
阿木尔几乎是凭着本能反应——他正低头给她缠最后一圈绷带，听见风声的刹那，手臂猛地横过来将她往身后一护。苏璃月踉跄着撞在树干上，后腰磕在凸起的树根上，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却看见阿木尔手里的匕首已经出鞘，寒光直刺巨兽的眼睛。
“吼——”
巨兽吃痛咆哮，腥臭的涎水喷了阿木尔满身。他被那股巨力撞得连连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她刚才倚靠的那棵树上，闷哼一声，匕首却没松。苏璃月看清了，那是头成年的黑熊，左前掌还留着一道旧疤，正是去年伤了猎户老王的那只。
“阿木尔！”她嘶声喊道，摸向腰间的短刀——那是他昨天刚给她磨利的，此刻手指却抖得几乎握不住。
阿木尔的声音从巨兽的咆哮声里挤出来，带着喘：“往村里跑！叫人！”
“我不——”
“听话！”他猛地抬头，眼神在暮色里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钢，“我拖住它！”
黑熊的巨掌拍下来时，阿木尔侧身滚开，肩胛骨还是被扫到了，闷响一声，像是骨头裂了缝。苏璃月眼睁睁看着他被掀飞出去，匕首脱手落在她脚边。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恰好落在阿木尔脸上，他嘴角沁出的血珠被染成金红色。他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但苏璃月看懂了——是“跑”。
短刀被她攥得死紧，木柄硌进掌心的肉里。她转身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黑熊的狂吼和阿木尔的闷哼，那声音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后背上。
风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苏璃月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混着汗水砸在地上。她跑得像一阵风，喉咙里全是血腥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风卷着落叶抽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刀片，苏璃月却感觉不到疼。喉咙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烧红的铁渣，可她不敢停，脚下的碎石被踩得咯吱作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
身后的咆哮声越来越近，那是巨兽愤怒的嘶吼，夹杂着树木断裂的巨响。她甚至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一下下，像擂鼓般敲在心脏上。刚才那一幕在脑海里炸开——阿木尔为了给她争取时间，被巨兽的巨爪扫中，撞在岩壁上的声音闷得让她五脏六腑都揪在一起。
“跑！别回头！”他的声音嘶哑，带着血沫，却依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苏璃月咬碎了牙，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被蒸发。她不能辜负他，绝不能。腰间的信号弹被她紧紧攥着，铁皮的棱角硌进掌心，渗出血丝，可她浑然不觉。那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必须送到山腰的了望塔，那里有驻守的士兵。
风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混着巨兽身上的腥臊气，几乎要将她淹没。她能想象阿木尔此刻正承受着怎样的痛苦，他的弓箭早在刚才的搏斗中折断，身上的伤口……她不敢想，只能把所有力气都灌进双腿，像一阵风似的在林间穿梭。
树枝划破了她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可她连抬手抹一下的时间都没有。视线渐渐模糊，不是因为眼泪，而是因为缺氧。肺部像个破风箱，呼哧作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阿木尔……”她哽咽着念出这个名字，声音被风撕碎。她想起出发前，他帮她检查装备时的样子，手指拂过她头盔的系带，动作轻柔；想起他递给她干粮时，偷偷塞给她一块糖，说“甜食能让人有力气”；想起他总爱嘲笑她的箭术，却在没人的时候，悄悄把自己的箭靶移近半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