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兽痛吼着甩动身躯，碎石与断枝如雨般砸落。她死死攥着刀柄，手臂被震得发麻，却像钉在原地般不肯松手——刀刃每震动一下，都像阿木尔在耳边低语，提醒她别退。
忽然，巨兽猛地低头，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獠牙闪着寒光。她瞳孔一缩，借着刀身传来的反作用力猛地向后跃开，堪堪避开那致命一咬。落地时踉跄几步，才发现手心已被刀柄磨出了血泡，血珠渗进木纹里，像极了阿木尔箭羽上的红羽。
“原来你早就算到了……”她望着巨兽那垂落的前肢，关节处的伤口正汩汩淌血，忽然动了。阿木尔射偏的那箭，哪里是偏了，分明是精准地标出了巨兽的弱点。他总说她冲动，却总在暗处为她留好退路。
风卷着巨兽的嘶吼掠过耳畔，她抬手抹去额头的汗，指尖触到一片温热——是刚才被碎石划伤的血。她握紧刀，迎着巨兽剩下的三只利爪冲上去，眼里闪着亮得惊人的光。
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刀柄上，晕开一小朵暗红的花。她没低头看伤，反而把刀握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巨兽的嘶吼震得耳膜发疼，可她眼里的光比刀尖还亮，像是把刚才流的血都化作了火。
“就是现在！”她突然侧身避开扫来的巨爪，刀刃顺着兽爪的弧度滑上去，在关节处狠狠一旋——那是阿木尔之前在沙盘上画过的弱点。“记住了吗？对付这种家伙，就得找它最硬的地方捅！”阿木尔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来，她咬着牙把刀再送进半寸。
巨兽痛得狂甩身体，她被掀得踉跄几步，后背撞在岩壁上，喉头涌上腥甜。可抬头看见巨兽那只受伤的爪子垂了下来，她忽然笑了，抹了把嘴角的血：“怎么样？这招叫‘以硬克硬’，你教的！”
风里混着血腥味和尘土气，她扶着岩壁站起来，刀上的血顺着刃口往下淌，在地上连成道歪歪扭扭的线。可她眼里的光一点没暗，反而更盛了——就像阿木尔说的，真正的厉害，不是不流血，是流着血还敢往前冲。
岩壁的棱角嵌进掌心，她借着这股刺痛稳住身形，视线越过刀身的血珠，死死锁着巨兽转动的眼珠。那畜生显然被激怒了，涎水从獠牙间滴落，砸在地上冒起白烟——这是她第三次和它对峙，前两次的伤还在肋骨和肩胛隐隐作痛，但此刻那些疤痕像突然活了过来，在皮肤下游走、发烫，变成比盔甲更硬的东西。
“阿木尔，你看啊。”她忽然低声开口，声音被风撕得发碎。去年在雪地里，他也是这样扶着流血的她，用断箭在雪地上画巨兽的弱点图，红颜料似的血珠在雪地里晕开时，他说：“怕疼就别学这个。”她当时咬着牙没说话，现在才懂，疼是疼，但“怕”比疼更让人难受。
巨兽的巨爪带着腥风扫过来，她猛地矮身，刀贴着地面划出弧线，精准地磕在它前掌的旧伤处——那是阿木尔上次用火药炸开的裂口。“嗷——”巨兽痛得仰天长啸，震得头顶的碎石簌簌往下掉。她趁机翻身跃上一块凸起的岩石，刀尖直指它脖颈处的褶皱——那里的皮肤比别处薄，能看见底下跳动的血管，是阿木尔在临终前塞给她的羊皮卷上标红的地方。
“就是这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不是怕，是兴奋。刀身与空气摩擦出尖锐的呼啸，她甚至能感觉到巨兽皮肤下肌肉的收缩。可就在刀尖即将触及目标的瞬间，巨兽突然猛地甩头，坚硬的头骨撞在她胸口，她像片叶子似的飞了出去，重重砸在阿木尔牺牲的那棵老松树下。
刀脱手落在雪地里，溅起的雪沫沾在她脸上，冰凉刺骨。她想爬过去捡刀，却发现右腿动不了——裤管里黏糊糊的，血正顺着靴底往雪地里渗。巨兽的阴影笼罩下来，腥臭的气息几乎让她窒息，她看见它张开的巨口，牙齿上还挂着前几天袭击商队时的碎布。
“原来……还是没赶上。”她忽然笑了，视线模糊中，好像看见阿木尔从树后走出来，还是那件磨破袖口的灰布衫，手里举着刚削好的木剑：“丫头，起来练剑了。”
她猛地睁大眼睛——阿木尔留下的那把短弩！就挂在松树最低的枝桠上，是他怕她够不着特意钉上去的。她用手肘撑着地面，一寸寸挪向松树，雪地里拖出的血痕像条红色的蛇。巨兽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摸到弩机的瞬间，几乎是凭着本能上弦、扣动扳机——淬了剧毒的弩箭呼啸着射出，正中巨兽脖颈的褶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