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时青只是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眸子，便也不打算挣扎，只是安静的从缝隙中看着宋妄芜的脸。
如果对方能直接杀了他，那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比起彻底失控死亡，走向自己都无法预料的结局，倒不如让岁岁杀了自己。
如果能把他的尸体吃掉，那便是更好的事情。
还能让岁岁饱餐一顿，也不算他死的浪费。
可惜，宋妄芜只是踩着他的脑袋，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不杀了我吗？”
“我可是亲手杀了你的。”
宋妄芜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旺仔小馒头，然后塞了一颗到嘴里，扫了他一眼。
“杀了你谁给我买这个？”
“起来，给我买很多这个。”
宋妄芜当然记仇，不然就不会对方的脸，可是她也不会杀了对方。
因为她死了还能活，对方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虽然这个位面的他很讨厌，但是也不至于要死掉。
宋妄芜一直都冷着脸，并且决定以后也要冷着脸，除非她气消了。
她从柳时青身上下去，然后蹦跶跳下床，自己去衣柜找了自己可以穿的衣服。
等她把衣服套好，柳时青却还是没能下床，还捂着胸口在床上慢慢移动。
他白皙至极的脸上有一道红痕，那是宋妄芜报仇的证明。
新伤加新伤，几乎要把他干废。
事实证明，养宋妄芜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柳时青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整箱整箱的买零食，并且饮食上还不能有丝毫的糊弄。
宋妄芜和别的鬼怪不一样，她不吃人，只吃零食和饭菜，吃的速度还很快。
她平时也不喜欢动弹，就喜欢窝在家里看动画片，一边看一边吃薯片。
柳时青在当天晚上并没有进入恐怖世界，大概是这种世界总算仁慈了一回，知道他的身体真的撑不住了，打算让他多活一段时间。
活？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什么叫做活。
是一年前自己的躯体毁灭以后活在别人的体内以不人不鬼的方式活下去，还是以完全崩溃失控的形式“活”下去？
未来的路他确实不知道不知道应该怎么走，毕竟他现在要养着时而安静时而闹腾的宋妄芜，实在是没有过剩的精力去考虑未来。
可能是因为本源力量的缘故，宋妄芜很喜欢待在柳时青的身边，就连看动画片也要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然后把腿放到柳时青的腿上。
柳时青第一次做这种动作时十分不适应，试图用严肃的态度来让宋妄芜打消这个主意。
但是最终却还是宋妄芜获胜，因为他身体太差，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又或者说，他此刻也有些下意识的顺着宋妄芜。
两个人晚上的时候会在同一张床上分两床被子睡觉，不过第二天宋妄芜通常会像只八爪鱼一样扒着柳时青，将柳时青准时锢到快要窒息。
她很闹腾起来真的很厉害。
宋妄芜会和柳时青一起玩游戏，会碎碎念让柳时青麦零食买衣服，也会觉得柳时青动作太慢公主抱柳时青到什么地方去。
她不喜欢的食物会直接塞到柳时青碗里，无论是什么，她都有一种很高的配的感，让人觉得她生来就是要过好日子的。
柳时青并不讨厌这样的宋妄芜，他甚至觉得很新鲜。
因为一年前的意外，他孤身一人待了整整一年，脾气也变得有几分古怪。
在遇到宋妄芜之后，他那颗几乎死透的心才似乎有了些许生机，从里面透出些许光亮来照亮贫瘠的土壤。
他遇到宋妄芜的时间不长，以后能继续陪着宋妄芜的时间更不会有多长。
这是多么神奇又可悲的事情。
岁岁在诞生以后愈发强大，他却在这样的世界里愈发虚弱，甚至面临死亡。
他也曾满腔热忱，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去救自己曾经认为重要的伙伴。
但结果却是他成了怪物，被所谓的伙伴唾弃嘲讽，害怕远离，最后身死又在别人身上复生。
也许死亡确实应该是他的归宿，那是他最好的归宿。
“喂。”
“... ...嗯？”
宋妄芜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本相册，她打开相册的一页，指着一个红头发的漂亮少年。
“这是谁？”
“... ...。”
照片里的少年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漂亮的脸暴露在风雪之中，他脚下是高耸的雪山，身旁是几位与他穿着相似的伙伴，他们笑容灿烂，似乎很为自己的行为骄傲。
少年比着大大的耶，对着镜头眨着眸子，笑靥如花，像是暖暖洒着光芒的太阳。
“岁岁很想知道他是谁？”
“别说废话。”
“这个人，是我哦。”
柳时青也很漂亮，只是过于羸弱，像是一朵娇弱的白玫瑰，与这个自信阳光的红发少年压根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就连五官也没有一点相像的影子。
事到如今，藏着掖着完全没有一点必要。
曾经无法坦然接受的事情，在宋妄芜问出口的那一刻，似乎又变得稀松平常，被风轻轻吹走了曾经心口压着的那块大石头。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现在他时日无多，那些耿耿于怀的过去好似也变得不重要了。
“真的是我，岁岁不用怀疑。”
“我以前并没有这些恶心的触手，也有几个姑且算作朋友的人，当然，现在这具身体其实并不是我的身体，我只是复活到了这个跟我同名同姓的柳时青身上，苟延残喘的再活一段日子而已。”
“你死过一次？”
“几乎算是无尽头的在那些恐怖世界里穿梭，和在刀尖上跳舞有什么区别？死亡不过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很难有人永远都活着，活着的压力也只会越来越大。”
反反复复的恐怖世界，哪怕对再厉害的人来说，也始终是个无解的命题。
宋妄芜沉默片刻，将那本相册放下，然后掏出一颗旺仔牛奶糖想要打开吃掉。
在打开旺仔牛奶糖的那一刻，她又把糖果递到了柳时青的嘴边，然后塞进去。
牛奶的甜腻滋味在柳时青口腔里的散开，他只是微微低着眸子，也不知在想什么。
“那你会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