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生意比计一舟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前三天打折时间过了店里来的人也还是有很多。
甚至有些是听说这里有稀罕菜，特意从别的地方赶过来的。
安山县每日来往的游商和货郎也不少，他们去的地方也多，尝过火锅味道的那些商人去了别的地方就爱吹嘘自己又吃到什么好东西啦，收到什么好货之类的。
这也间接性地给计一舟的火锅店打了广告。
这头一个月也看不出什么，计一舟还想着等过完清明回来看看情况再招人。
只是他每次去店里看到楼上楼下的上座率都不低，小二没有一刻停歇的时候，他还是决定提前招两个人进来。
负责洒扫的一个也不够，人多的时候他根本就忙不过来，虽说有跑堂的帮着一起收拾，也还是有些吃力。
掌柜的得了信，又招了两个洒扫的，和两个跑堂。
三个洒扫小二楼上一个楼下两个，六个跑堂楼上两个楼下四个。
“要是人还不够，你就再招人，别把这几个人给累坏了。”计一舟说。
省钱归省钱，该花的一点也不能少。
他们店铺既然想在服务和菜色上下功夫，人太少了肯定也达不到他预想的效果。
掌柜的打了打算盘，“这样的话，东家您看看是再买一个还是招一个人，我这里也有些忙不过来了。”
掌柜的也没想到店里生意能这么好，这要是其他酒楼他自己一个人肯定也能照看得过来。
主要是他现在又要迎客，又要收钱，又要登记，又要算账……
店里有啥事儿都找他，他有时候忙起来感觉耳边全是各种人在叫他。
晚上收工后他好不容易能休息了，一闭眼就感觉外边有人在叫掌柜。
这也就是他不知道神经衰弱这个词，只以为自己太累出现了幻觉。
计一舟抬眼，看向掌柜眼下的乌青，没忍住笑了出来，声音还不小。
“抱歉。”计一舟举手示意，继续低头笑了笑，“那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可以呢。”
掌柜讪笑，“小的也不好贸然提起，给东家增添烦恼。”
他敢说吗他。
说了要是东家觉得是自己无能怎么办？
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要是惹得东家不高兴了，他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再找个你这样的估计难，给你买两个识字的，你先带着教教可以吧。”计一舟问。
买人的话这些人就算是自己的私产，买了也不会浪费，这边没用就重新找些事给他们干。
掌柜的巴不得立马就有人来帮帮他，连连点头。
“那你自己从账上拨款去买人吧，去找丁牙人，他是个好的。”计一舟点了点账本，“记好账就可以了，明天把刘二借给你，你先使唤使唤他。”
刘二可真是计一舟买来最划算的一个人了，当马夫买来的，却像是家里的一块砖，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搬
听掌柜汇报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的情况，计一舟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了，宁元昭还在家等着，不过平时这个时候他们也没睡就是了。
但他出来的时候都说了要不了多少时间，宁元昭才让他自己一个人过来的。
计一舟不想绕路，准备抄近路走。
刚出店门没走两步，他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还没有走进更深的地方，计一舟就停下了脚步，靠着墙站着，往巷子口看去。
如果是人他就等人家走了再说，如果是鬼……现在时间还早，鬼应该出不来吧。
就这么想着，计一舟都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往里面没走多远，但毕竟也是在一个昏暗无人的小巷子，往外看去看不太清。
他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形物体正在往自己这边过来，背着光他只能看到一个剪影，要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画面还是挺美好的。
大概看了一眼计一舟就确定了来者是人，鬼应该是没有什么幅度的飘着，这个“东西”一看就是个人。
是人就好办了。
计一舟垂下胳膊，把手缩进宽大的衣袖里，从空间里取出来一把斧头，静静地看着那人。
那人见计一舟靠墙站着脚步一顿，像是在犹豫，只停下来两个呼吸，他便继续向着计一舟的方向靠拢。
片刻，一个清瘦的身影站在计一舟面前。
等人靠近之后计一舟就能看清来人的容貌，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斧头。
来人是个半大孩子，看着比杏花还要小一点，更巧的是计一舟还认识这人。
也不能说巧，毕竟这是这孩子自己跟上来的。
计一舟沉下脸，任谁被这么跟着都不会开心，“你跟着我做什么？”
那人“扑通”一下就跪在计一舟面前，二话不说先给他磕了两个。
计一舟想要退，无奈身后就是墙，他退无可退，“你这是做什么？有事就说。”
“老爷，你们铺子是不是要找洒扫的小二，可以让我来试试吗？”
计一舟垂眼看着面前的这个小乞丐，前些日子计一舟给了他一些钱，让他帮着在大街小巷喊了几天宁元昭给火锅店写的顺口溜。
现在店里好些客人就是因为这顺口溜才对他们店有了兴趣，才专门过来消费的。
“你之前怎么不知道去找一个活干？为什么要找我？”计一舟问。
没道理他做了这么久的小乞丐，之前都没试着靠自己的双手过活，突然看见自己就被点化了吧。
小乞丐垂下头，语气里有些哽咽，虽然还跪在地上，脊背却挺得笔直。
“小的之前也去找过工，但是那些人看我小都不要我，说我力气小干不了活，要我的也只给很少的钱。”
小乞丐抬头看了计一舟一眼，不敢跟他对视，“更多的地方看到我就会赶我走，嫌我晦气嫌我脏，只有您不会嫌弃我们，还给我们钱让我们办事。”
“我知道您跟他们都不一样，您是个好人，您不会苛责打骂店里的跑堂和小二，我想替自己争取一下。”
他跪过很多人，求过很多人，只是为了要一个不嫌弃他，愿意收留他做工的机会。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谁愿意去做人人都能对着吐一口唾沫的乞丐。
普通百姓想找一个工都不容易，怎么会轮到他们这些人。
计一舟看着这个不大点的小男孩儿陷入了沉默。
他是有什么吸引小娃的超能力吗？
茯苓是，刘二是，这个娃也是。
“你就这么确定我就愿意要你了？”计一舟说：“你年龄还小，又能做多少事？”
小乞丐又接连磕了几个头，“老爷，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干的，我不会的也可以学，我学东西特别快，求您给我一口饭吃，让我别饿死就行，我想活着。”
“哦？”
学东西快是吧，能有宁元昭学得快吗？
计一舟看向他，“可是我信不过你。”
小乞丐一听计一舟这话就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了，“老爷，小的可以跟您签身契。”
只要能活下去，就算是入了贱籍也没关系。
那些下人奴隶虽然不自由，完全依附主人家过活，最起码他们的温饱有保障，晚上也有个正经住的地方。
他们这些人只能居住在城外，白天在城内乞讨也不能惊扰到过路人，晚上天黑后也不能在城内继续停留，否则都会被巡视的官兵驱赶。
去年冬天他们一起的好几个人都饿死的饿死，冻死的冻死。
奴隶和乞丐都是在最底层挣扎求生的人，非要比的话也说不出到底哪个好一点。
反正最后的结局都一样，无非是随便死在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