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在残石周遭萦绕不散，嶙峋的石面爬满深褐色的裂痕，像是被巨力劈砍过的痕迹。
王衍驻足片刻，指尖掠过石身残留的阴寒之气，转头对洛清寒道：“我去移开这残石，你帮我护法。”
洛清寒颔首，指尖悄然凝起一层薄冰，目光扫过四周弥漫的血雾，连空气中浮动的血煞都被她的寒气逼得退开几分。
她侧身站到东侧的一处制高点，将周遭动静尽收眼底。
王衍深吸一口气，体内灵力骤然运转，血煞之气顺着经脉淌至双掌。
双掌贴向残石时，王衍刻意放缓灵力流速，任由掌心的血煞之气缓缓渗入石身裂痕。
果不其然，那些深褐色纹路像是被唤醒的活物，在血煞触碰的瞬间泛起暗红光晕，原本冰硬的石面竟隐隐透出几分松动。
他心中了然，丹田内血煞与灵力交织翻涌，顺着纹路在石身游走，如溪流汇入沟壑。
先前斩杀血甲尸时吸收的煞气，此刻成了最契合的“钥匙”，顺着符文纹理钻透石心，将那股潜藏的阴寒之力悄然中和。
残石发出沉闷的嗡鸣，石屑不再是杂乱坠落，而是顺着纹路缝隙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更清晰的暗红色符文。
王衍趁机发力，双掌抵住石身猛地一推，这一次再无先前的滞涩，残石顺着地面的浅痕缓缓滑动。
黑沉沉的洞口随之一点点显露，内里溢出的阴煞之气，竟与他掌心的血煞隐隐呼应。
待残石移开丈许，洞口内壁上密密麻麻的同款符文彻底暴露，在血雾中泛着妖异的光。
王衍收回手，望着那深不见底的洞口，指尖微微一动，一缕神识悄然探出。
血雾中果然藏着禁制，刚一扩散便被无形之力阻隔，连周遭丈许外的景象都模糊不清。
他眉头微蹙，转而将神识凝作一道细针，朝着洞口深处笔直探去。
这一次，神识穿透禁制的阻力明显减弱，如游丝般往下延伸数丈。
他仔细捕捉着周遭的气息，只感应到浓郁的阴煞之气顺着洞壁流淌，并未察觉到活物的波动。
甚至连先前隐约听到的呜咽声都暂时消散，唯有石阶上的苔藓散发着微弱的灵力波动。
待神识收回，王衍才松了口气，抬头望向高处的洛清寒，扬声道：“底下暂时没发现异常，只有阴煞之气重些，你下来吧。”
洛清寒指尖的薄冰悄然散去，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如蝶般落在他身旁。
她目光扫过洞口内壁的符文，又低头看向下方的黑暗，轻声道：“虽无活物气息，但这些符文与残石上的相连，恐怕深入后会有变故。”
王衍点头，抬手祭出一枚莹白的灵力球，朝着洞内掷去。
光球悬在洞口下方丈余处，柔和的光芒照亮了蜿蜒向下的石阶，那些符文在光线下愈发清晰，暗红色的纹路像是在缓慢蠕动。
“先下去看看，若有情况，我们再及时退出来。”
说罢，他率先迈步踏上台阶，反手将纳戒中的血色长剑取出，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洛清寒紧随其后，指尖始终凝着几缕冰丝，目光落在洞壁那些暗红色符文上。
她发现随着深入，符文的闪烁愈发频繁，暗红色光芒在潮湿的洞壁上明灭不定，像是跳动的血焰。
而空气中的阴煞之气也渐渐被更浓稠的血煞取代，每呼吸一口，都能感受到那股带着铁锈味的腥气钻入肺腑。
王衍握着血剑的手微微收紧，剑身上的煞气自发地萦绕周身，本以为能抵御这股气息，可越往下走，那血煞便越是霸道，连他修炼《嗜血剑诀》早已适应煞气的经脉，都泛起一阵细微的不适。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洛清寒，见她眉头微蹙，显然也受这血煞侵扰。
见此情形，他放缓脚步，将自身煞气分去几分，在二人周身撑起一道淡红屏障。
石阶在黑暗中延伸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终于透出一丝微弱的红光。
又走了数十级，脚下的触感骤然变得平坦，王衍抬手召回前方的灵力球，莹白光芒与那抹红光交织，瞬间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那是一处极为空旷的地下空间，穹顶上方弥漫着血雾，空气中的血煞浓郁得几乎化作实质，扑面而来的腥燥感让王衍都忍不住闷哼一声，血剑在手中剧烈嗡鸣，似是既兴奋又忌惮。
洛清寒指尖的冰丝因这股气息凝结得更快，她抬眼望去，目光瞬间被空间中央的景象吸引。
那是一方丈许高的祭坛，通体由暗紫色的血肉浇筑而成，表面还在缓慢蠕动，不时有粘稠的血珠顺着坛壁滑落，在地面汇成细小的血溪。
祭坛四周，九根一人合抱的血玉石柱巍然矗立，玉石内部似有血色纹路流转，柱身上缠绕着玄铁锁链，锁链另一端穿透密密麻麻的尸骸胸腔，将它们硬生生钉在石柱上。
那些尸骸早已干瘪，却并未腐朽，眼窝中残留着暗红光点，仿佛仍在承受无尽的痛苦。
而祭坛中心，一座小巧的血玉台静静安放，玉台之上，一枚拳头大小的晶体悬浮着，通体赤红如血，表面布满蛛网状的纹路。
周遭弥漫的血煞之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晶体汇聚，每涌入一缕，晶体便亮上一分，连带着下方的血玉台都泛起诡异的红光，祭坛表面的血肉蠕动也随之加剧，像是有生命在其中孕育。
王衍望着那蠕动的血肉祭坛与悬浮的血色晶体，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他虽在诸多幻境中经历过不少杀伐，也见过堆积如山的尸骸，可那些终究是镜花水月，远不及眼前这活生生的邪异来得震颤。
指尖的血剑仍在剧烈嗡鸣，剑身上吸附的血煞像是被那枚晶体牵引，竟顺着他的经脉往上窜动，仿佛要挣脱掌控扑向祭坛。
王衍忙沉下心神运转心法，将躁动的煞气强行压回丹田，掌心却已渗出一层薄汗。
身旁的洛清寒抬手按在胸口，指尖凝起的冰丝竟罕见地出现了细碎裂痕。
那一向清冷的眸子，此刻竟翻涌着细碎的惊澜。
望着那蠕动的血肉祭坛与石柱上泛着红光的尸骸，眼尾却不自觉地绷紧，连呼吸都比先前急促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