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如今心说：孩子大了，不好骗了。
孩子不光不好骗了，甚至主意硬得很。
他的手牢牢抓着她，毫不犹豫的戳穿，“你根本没打算跟我走，对吗？”
左如今脸不红心不跳，“我不是说了吗？我在考虑。”
“可方才在九重司，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又派人去送信，又怎么解释？”
“解释就是……我还没考虑好啊，”城主开始耍赖，“你不是答应了给我三天时间，这么快就不算数了？”
连顾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都按在自己身上，“我从前听说一力降十会，总觉得浅薄。如今看来倒是有用，谅你满脑子都是鬼主意，也逃不脱我身边。”
城主没躲，微微仰着头，“你可是我费尽心思才骗到手的，我为什么要逃脱？”
她空空的目光眯起来，似笑非笑，竟颇有些迷离的魅惑。
城主根本不需要“十会”，她只需略施小计，无论是从前的连顾还是现在的连顾都无力招架。
不过连顾似乎也没打算招架——他毫不犹豫的低头去吻她。
她现在看不见，越是亲近的时候越是会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防备，比如睫毛会发抖，比如肩膀微微收紧，比如会下意识摸索着攀住对方的手臂……偏偏她表面还强装镇定，像是在湖面小舟上享受着水被微微吹起涟漪时摇曳的悠闲，不肯被人看出半点破绽。
在此时的连顾眼里，这样既紧张又逞强的城主几乎是要了命的勾人。于是乎，那涟漪很快变得汹涌，没多一会儿便翻卷起来，一浪高过一浪的往她身上涌去。
城主那颗清醒的头脑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风急浪高，她全然使不上力，不得不更抓紧他才能保证自己不会翻进水里。而这显然更合了连顾的心意，他愈发放肆起来，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等她意识到不妙，竟又一次被压在榻上，又一次被扯了衣衫，乱石荒滩似的曝于人前。
城主无奈，先前瞧这位仙长从从容容的，似乎这辈子不知道啥叫着急，这会儿倒是利索得很。
只是这荒唐的梦到此刻也该醒了，她挣扎着给自己寻了点空隙，然后又是好一番花言巧语，才勉强让连顾想起之前答应的三日之约。
左如今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不会抱怨的人，但这一通折腾竟真把她累得够呛，默默的想：我这倒霉催的。
抱怨归抱怨，爬起来还是要做正事。
她草草用了一餐，连哄带骗的让连顾陪她把这两日堆积的文书过一遍。
好在文书中都是一些日常公务，没有再添什么大事，算是她这几日来难得的一点慰藉。
天将黑的时候，各处都送来了最新的消息：
方循礼已经按施灵所说的线索又抓到了一批人，正在逐个审问，目前还没有得到特别有用的线索；
章同玉还是没有开口，并且已经到了连骂人都没力气的程度；
左培风还没醒。
折腾了一大圈，好像并没有拿到什么特别有用的线索，这其实在左如今意料之内，但所有的消息都这样停滞不前，又失了姚阿穗，的确让她有些犯愁。
连顾看她眉心微皱，突然开口道：“我可以让章同玉开口。”
左如今一愣，又很快察觉到不对，“你如何让他开口？”
连顾没回答，而是直接道：“走吧，我陪你再去审一次。”
左如今却没动，再次询问：“你如何让他开口？”
“我可是隐雪崖最厉害的弟子，还能没办法对付他吗？”
他边说着边拉起左如今的手，左如今却无声的挣脱了，语气严肃了一点，“你若是有办法，为何白天在九重司的时候没动手，直到现在才说？你说的对付他的办法究竟是什么？”
“不用担心，我定会在他死前问出线索。”
“我不是担心线索，我是担心你。”
连顾一顿，“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还是不会撒谎，语气里的心虚完全掩饰不住。
左如今：“你从前在司使府时，也曾见过我为了顽固的犯人发愁，也曾帮我想过办法，却从来没说过有什么法术可以让人直接开口说实话，今日怎突然就有了？你若是不告诉我那法术是什么，这个线索我不要也罢。”
“就是个小法术而已。”
“能摄取人意念的，怕是隐雪崖禁用的邪术吧？”
连顾没有立刻回答，左如今几乎能感觉他周身的气息冷了一下。很快，他冷笑了一下，“也对，我这是何苦呢？无论你能不能审出章同玉，三日之期一到，你都得跟我走。”
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凑近左如今一点，“你并不想知道线索，看来也是去意已定，那不如我们今天就走吧，何必再多耗费时日？”
左如今并没有被他套路，“我当然想知道线索，但更不能毁了你，你若是用了邪术，这至纯灵气就真的毁了。”
连顾：“我又不在乎。”
左如今：“我在乎。”
连顾：“你究竟是在乎我，还是依然对我拯救苍生之事抱有幻想？还是说……你本来也没那么在乎我？”
“我当然在乎你。”
他再次冷笑，“我其实早就该想清楚，从一开始，你求我留在似风城，便是要我留下做护城仙君，守护百姓。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藏了别的心思……”
连顾原本发冷的语气夹了一丝凄楚，冬雨似的凉。
左如今虽然看不见他，却能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左如今，你或许也喜欢我，但远没有我对你那么多，是不是？”
“我不……”
“不光是你，还有我师父！”连顾直接打断她，“我知道他对我很好，师徒情分自然是有的，可更多的是别的……倘若我并非灵气至纯，不能护持百姓，你们都还会那么喜欢我吗？”
他突然又猛得凑近她，那天赐的一身灵气一下子扑就在她脸上。
左如今感觉自己像是被抽了一巴掌。
“左如今，你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