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儿,和弟弟躲好。爹爹不叫,你不许出来,听话。”父亲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凝重。
他转头对身后的玉侍和嬷嬷吩咐:“护好小姐和少爷。”
话音落,他俯身,粗糙却温暖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女儿柔软的发顶。
“玥儿乖。” 他凝视着女儿懵懂无措的双眼,眼底翻涌着不舍,努力挤出一抹温和的笑,“阿爹很快就回来接玥儿和阿远。”
“阿爹保证。”
年幼的宫玥徵仰头望着父亲紧绷的面容,感受着父亲掌心的暖意和父亲身上常年萦绕着的药香逐渐远去。
她眼睁睁看着父亲毅然转身,领着徵宫侍卫快步向外走去。
沉重的朱漆大门在她眼前缓缓合上,连屋外的阳光也一并隔绝了,她的视线瞬间坠入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嬷嬷捂住她的嘴,抱着她踉跄着躲进徵宫深处的密室。
身旁的弟弟还一脸懵懂,软乎乎的小手攥着她的衣袖,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宫玥徵鼻尖一酸,滚烫的泪水瞬间涌到眼眶,那句哽在喉头的 “阿爹” 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化作喉咙里一阵发紧的钝痛。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将弟弟紧紧搂进怀里,“远徵乖,别怕,姐姐在。”
远徵从来都是个很乖的孩子。
他似是感受到了姐姐担忧,嬷嬷和玉侍的紧张和不安,小手乖乖地搂紧姐姐的脖颈,温热的小脸在姐姐的脸颊上轻轻蹭了蹭。
他虽不懂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躲进这漆黑冰冷的密室,却记得爹爹让他和姐姐躲在这里。
他想,一定是发生了很不好的事。
爹爹让他不许出声,他不会出声,爹爹让他保护好姐姐,他记住了。
所以现在,他要乖,不能给别人添麻烦,要守着姐姐。
他最乖了。
等爹爹打跑那些坏人,平安回来,他要让爹爹去给他买旧尘山谷最好吃的糕点,还要分姐姐一半,给爹爹也分一块。
曲嬷嬷抽出腰间的短刀,护在两个小主子身前,目光警惕地盯着密室入口,做好了随时以死相护的准备。
黑暗中,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过得格外煎熬。
密室之外,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临死前的嘶吼声此起彼伏,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密室里的几人牢牢困住。
宫玥徵紧紧捂着弟弟的耳朵,担忧的看着密室门口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密室之外的厮杀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几道焦急的呼喊,似乎有人在四处搜寻。
玉侍小心翼翼地推开密室的石门,强烈的光芒蓦地透了进来,刺得人睁不开眼。
宫玥徵心头一紧,几乎是踉跄着走出密室,冲到父亲亲手关上的那扇朱漆大门前,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推开。
门外是一片血色,浓烈的血腥味直冲鼻腔。
血液浸透了徵宫的每一块青石板,漫过了每一片药圃,浸染了每一寸土地,地面、墙垣、廊柱,目之所及,皆是触目惊心的红。
“姑娘,姑娘这是又做噩梦了。”
温辞缓缓睁开眼,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湿意,指尖下意识地揉了揉发胀的额角,胸腔里的闷痛感久久不散。
她又梦见阿爹,梦见八年前的那个冬天了。
过往的记忆像附骨之疽的梦魇一般,时常在深夜将她惊醒,提醒着她这还有血仇未报,无锋未灭。
侍女扶起温辞,递上来一杯温水。
温辞抿了一口水,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稍稍平复了翻涌的情绪,她抬眼看向侍女,“何事?”
侍女低声禀报:“家中传信,宫家又派人来接姑娘和公子了。”
温辞指尖一顿,眸色微沉。
侍女继续道:“这次来的不是旁人,是宫家负责在外斡旋的角公子,宫尚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