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天龙于冰龙岛暂得喘息之际,远在鳞国核心,虔都之内,另一场关乎未来的巨变,也正悄然接近尾声。
白辉,此刻并未如外界大多数人猜测那般,急于清算内部,对峙天象,或挥师东海,斩草除根。
他的绝大部分精力,依旧投入在“西游序幕”之中。
经过漫长而激烈的“演化”,此刻,“西游序幕”终于进入了最后的收尾阶段,主要的“剧情节点”已被一一攻克,只待在人数的堆叠下彻底成型。
而下一个阶段的关键——世界副本“大雷音寺”的情报,白辉也早已通过止戈圣者那边打听清楚。
据他估算,大约半个月后,当“西游序幕”彻底稳固,“大雷音寺”副本也差不多要开启,时间掐的正好。
“止戈这老家伙,难怪天龙无论做什么都防着他,人老真要成妖了!”
将视线从东海收回,白辉忍不住感慨。
天龙一直被几位圣者打,完全无所遁形,就是止戈的手笔!
没错,止戈一定在天龙身上做了手脚,天龙大概率也清楚。
别忘了,天龙三兄弟也是止戈一手捧出来的,具体的情况白辉最近也了解了一些。
止戈利用了来自图腾副本世界内的秘法,将自身的气运献祭给了龙脉国运,与国运相连,强行激发,开启了鳞国天才井喷的盛世。
也就是说,天龙三兄弟,包括当年的天命身上,可能都沾染了止戈的气运。
细思极恐!
好在,白辉也与飞花隐秘交流过,止戈的气运有限,他影响的最后一人大概率就是天狐战王,他们身上大概率没有。
尤其是白辉,他年纪太小了,止戈影响的时间跨度没这么大。
……
另一边,东海之上,失去了所有束缚的“赌徒”,在离开了冰龙岛之后,终于彻底解放,开始以其独特的方式,搅动着东海,乃至更广阔区域的风云。
它先是来到了东海中央,一座名为“仙贝岛”的中大型岛屿。
此岛因为帝日在点燃圣火前来过一次而闻名,不少人想要沾染“圣辉”,所以近些日子商贸繁盛,人员复杂,三教九流汇聚,是信息与欲望交织的温床。
这导致赌徒第一眼就看中了这里!
它是谁?它是赌徒!是执掌“赌性”法则的顶级恶浊王者!
它该在哪?赌场!
那才是它的王国,是它力量的源泉,是它践行法则、攫取养分的猎场!
所以,它要在这东海之上,建立一座世界上最大的赌场!
在这里,力量、权力、生命、财富、爱情、友谊……世间一切有价值之物,皆可成为赌注,也都是它的筹码。
它的终极野心,便是将这整个混乱而疯狂的世界,都变成它的赌桌!
当然,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宏图伟业,先从一个小小的赌场开始。
仙贝岛最大的赌场——“金贝壳”内,人声鼎沸,烟雾缭绕。
金钱的碰撞声、骰子的滚动声、赢家的狂笑与输家的咒骂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堕落而鲜活的交响乐。
就在这时,赌场厚重的大门被推开,一个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来人是一名中年壮汉,身高八尺,肌肉贲张,将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衫撑得鼓胀。
他面容粗犷,皮肤呈现出久经风霜的古铜色,下颌留着杂乱的短须,一双眼睛看似浑浊,偶尔开阖间,却隐隐有混沌的漩涡一闪而逝,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麻木与深藏的疯狂。
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特,脚步落地略显沉重,仿佛蹄类动物,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沉稳与蛮横。
他,自然是化身人形的“赌徒”。
赌徒化身的大汉对周围喧嚣的环境恍若未闻,径直走向一张玩骰子的赌桌。
这张桌子围满了人,庄家是一个面色精明、手指灵活的中年人,正用力摇晃着手中的骰盅。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啦!”庄家高声吆喝着,骰盅“啪”地一声扣在桌上。
赌徒挤开人群,来到桌前,他并没有立刻下注,而是用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静静地扫视着赌桌上那些面红耳赤、眼神或贪婪或紧张的赌徒,又看了看那密封的骰盅。
在他的感知中,那骰盅仿佛不存在,三颗骰子的点数清晰地呈现在他“眼”中:四、五、六,十五点大。
但他没有动。
他在感受,感受着这张赌桌上弥漫的“赌性”——那不顾一切的押注,那对未知结果的渴望与恐惧,那赢家瞬间的狂喜与输家刹那的绝望……
这些情绪,这些无形的能量,如同涓涓细流,汇入他的体内,让他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舒适与滋养。
周围的赌徒们纷纷下注,金银筹码叮当作响,压“大”压“小”的区域很快堆满。
“喂,大个子,你下不下注?不下别挡道!”旁边一个输急了眼的赌徒不耐烦地推了赌徒一把。
赌徒缓缓转过头,看了那人一眼。
那赌徒接触到赌徒眼中一闪而逝的混沌漩涡,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仿佛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进去,参与一场无法承受的豪赌,他吓得连忙缩回手,不敢再吭声。
赌徒这才慢悠悠地从怀里摸出几枚最普通的银色筹码,这是他用一点微不足道的恶浊之气随手点化贝壳而成的。
他随手将筹码丢在了“大”的区域。
他的动作随意,仿佛丢掉的不是钱,而是几块石子。
庄家看了他一眼,唱喝道:“开——!四、五、六,十五点大!”
赢钱的赌徒们发出欢呼,赌徒面前的几枚银色筹码变成了双倍。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仿佛这一切理所当然。
接下来的几局,赌徒依旧是那副浑浑噩噩的样子,每次下注都看似随意,有时压大,有时压小,甚至偶尔压一下具体的点数。
但诡异的是,他从未输过。
一开始,还没人在意,只当他运气好。
但连续十几局下来,他面前的银币已经变成了一小堆金光闪闪的金色筹码时,整个赌桌的气氛都变了。
庄家的额头开始冒汗,他摇骰盅的手法越来越花哨,甚至暗中动用了一些操控骰子的微末技巧。
然而,无论他摇出什么点数,赌徒总是能在最后时刻,将筹码放在正确的位置上。
赌徒并没有动用强大的法则之力去直接改变点数,那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也过于无趣。
他只是在“聆听”骰子的“命运”,或者说,他在引导着骰子走向他“希望”出现的点数。
这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对“概率”和“运气”的支配。
对于那些尚未触及法则的普通生灵和物品而言,这种支配几乎是绝对的。
“又……又是他赢!”
“这家伙什么来头?”
“邪门!太邪门了!”
周围的赌徒们窃窃私语,看向赌徒的眼神充满了惊疑、敬畏,以及一丝隐藏的贪婪。
他们开始下意识地跟着赌徒下注。
赌徒对这一切依旧漠然,或者说,乐见其成。
他赢,并非为了这些黄白之物,而是在体验这个过程,在收割这张赌桌上因为他的存在而愈发浓烈的“赌性”能量。
他感受到,体内那三张卡牌,似乎都在欢愉地悦动。
终于,庄家顶不住压力,对着暗处使了个眼色,几名身材魁梧、面目凶恶的打手围了上来。
他们的阶位不高,都是兵卒,只是面相凶恶,看上去唬人。
显然,赌徒这具身体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强者,赌场也没派出什么真正的强者。
“朋友,手气不错啊?我们老板想请你后院喝杯茶,聊聊。”为首的打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赌徒终于抬起头,正眼看向这几个打手。
他的嘴角,第一次勾起了一抹极淡、却令人不寒而栗的弧度。
“喝茶?”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不如……我们来赌一局?”
他的目光扫过几名打手,最终落在为首那人的佩刀上。
“就赌……你的刀,出鞘的瞬间,是会指向我,还是指向你自己?”
那打手一愣,随即感到一股冰冷的、无法抗拒的意念侵入了自己的脑海,仿佛有一个无形的骰子在自己灵魂中疯狂旋转,迫使他做出选择。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迷茫而挣扎,握住刀柄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赌徒只是静静地看着,如同欣赏一场有趣的戏剧。
那名为首的打手眼神中的迷茫与挣扎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下一刻,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狂热的、非理性的空洞。他握住刀柄的手不再颤抖,而是以一种决绝的、仿佛押上一切的姿态,猛地将佩刀抽出!
寒光一闪!
然而,刀锋并非指向赌徒,而是在周围所有赌徒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精准地抹过了他自己的喉咙!
“噗——!”
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溅射在周围赌徒的脸上、身上,温热的液体和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刺激了所有人的感官。
那打手脸上却带着一种怪异的、仿佛赢下了惊天赌局般的满足笑容,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气绝身亡。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这张赌桌,甚至连整个“金贝壳”的喧嚣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具仍在抽搐的尸体,以及站在原地,嘴角那抹弧度愈发明显的赌徒化身。
“看,他赌输了。”赌徒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仿佛刚刚发生的不是一条人命的消逝,而只是一局无关紧要的赌局结果。
“死……死人了!”不知是谁率先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开来。
赌徒们再也顾不得桌上的筹码,尖叫着、推搡着想要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
另外几名打手也吓傻了,他们看着同伴自刎的尸体,又看看赌徒,一时间进退维谷,脸色惨白。
“看来,普通的赌局,已经无法满足诸位的‘赌性’了。”赌徒化身的中年壮汉摇了摇头,似乎有些遗憾。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原本只是偶尔闪过混沌漩涡的浑浊眼睛,此刻彻底化为了两团疯狂旋转的、倒映着贪婪与绝望的骰子漩涡!
“那么……让我们玩点更大的。”
话音未落,他不再维持人类的伪装,身形如同充气般膨胀,粗布衣衫被瞬间撑裂,露出下面青灰色、粗糙如同老树皮的皮肤。
头颅扭曲变形,化为狰狞的牛首,一双缠绕着黑红色电光的弯曲犄角破额而出,肌肉贲张的上身覆盖上由凝固黑血构成的简陋甲胄,下身化为反关节的牛类蹄足。
赌徒的真身,于此显现!
虽然体型并未完全恢复到巅峰时的三丈巨躯,但那属于顶级恶浊王者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降临在这座赌场之内!
“吼——!”它发出一声沉闷的牛哞,这声音不再掩饰,充满了混乱与疯狂的意志。
与此同时,它身后那三张一直隐于虚空的卡牌虚影,骤然凝实,如同三座散发着不祥光芒的丰碑,悬浮在它身后!
猩红卡牌——“逆命·狂赌”!
暗黄卡牌——“沉沦·陷落”!
幽蓝卡牌——“狂想·终末”!
三色光芒如同决堤的洪流,以赌徒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啊!我的头!!”
“好痒……好想赌……把我的一切都押上!”
“赢!我要赢!把他们的都赢过来!”
被三色光芒扫过的赌徒、打手、庄家,乃至赌场内所有的活人,都在瞬间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或狂热的呓语,他们的身体开始发生恐怖的异变:
猩红-狂赌光芒,如同最猛烈的毒药,注入他们的灵魂。
双眼瞬间布满血丝,理智被纯粹的赌性吞噬。
他们不再恐惧,只剩下不顾一切想要“下注”的疯狂冲动。
有人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掏出身上所有的钱财、首饰,甚至开始自残,用血肉、器官作为想象中的筹码,癫狂地拍在赌桌上、地上。
暗黄-陷落光芒,则如同粘稠的流沙,侵蚀他们的肉体与感知。
他们的皮肤开始变得灰暗、粗糙,浮现出类似赌徒皮肤的质感,并且开始不由自主地向着赌徒的方向跪伏、爬行,眼神变得空洞而依赖,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沦梦境,口中无意识地念叨着“再赌一局……再赌一局……”
幽蓝-终末光芒,则带来最终的“转化”。
他们的身体在浊气的侵蚀下迅速异化,骨骼扭曲,关节反转,有的手臂化为了类似骰子的怪异结构,有的脊背上生长出由筹码堆叠而成的尖刺,有的整个头颅变成了一个不断旋转的轮盘……
他们失去了所有的自我意识与生命特征,变成了只受赌徒意志支配的、散发着浑浊气息的奴仆——浊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