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为旗帜镀上金边时，那颗新生星球的晨昏线正缓缓移动。林小满忽然发现，记忆湖的波浪里浮着串光链，是人类孩童画的简笔画——歪歪扭扭的太阳下，四个不同形状的小人手拉手，而泽尔人的水晶草正沿着画痕生长，将线条晕染成流动的银蓝色。
“看山脉那边。”顾铮指向屏幕，锻星人熔铸的金属岩上，不知何时多了层薄薄的土壤。卡尔族长发来的实时影像里，泽尔幼崽正用触须卷起土壤，和记忆湖里的水揉成泥团，人类宇航员递去的地球花种刚埋进泥里，就冒出带着金属光泽的嫩芽。更远处的陨石带，那些苏醒的岩石开始分泌透明的液滴，折射出四种文明的文字，像在给路过的星尘写便签。
猎户座的旋律突然变得急促，终端显示有数十个未知信号正朝星轨网络靠近。林小满的光痕再次发烫，腕间浮现出全新的星图坐标，每个坐标旁都标注着符号：有的像冰晶，有的似火焰，还有的与地球古玛雅历法惊人地相似。顾铮调出探测器传回的最新数据，那个暗物质外壳的舱体里，金色唱片的边缘正自动生长出第五种纹路，像某种生物在乐谱旁加了即兴注释。
记忆树的果实开始批量成熟，最硕大的那颗悬在星球的赤道上空，表面浮现出动态的星图——已知的文明节点都在发光，而更遥远的黑暗里，无数微弱的光点正在闪烁，像被唤醒的萤火虫。卡尔族长踩着潮汐而来，他捧着的果实里，人类登月舱的残骸旁，多了个正在旋转的小星球模型，泽尔人用水晶雕刻的大陆板块上，锻星人正熔铸出新的海洋，而海洋里游着的，是地球孩童幻想过的长翅膀的鱼。
“它们在修改规则。”林小满看着晶体壁上的新画面，宇宙尘埃不再遵循惯性漂浮，而是按照四种文明共同编写的轨迹舞蹈。有颗小行星突然停下漂移的脚步，表面自动裂开，露出内部储藏的液态水——水里泡着的，是泽尔母星毁灭前封存的种子，此刻正发出新芽。顾铮的终端响起提示音，新的旋律涌入数据库，这次的音阶里混着心跳声，不知来自哪个星球的生命。
当第一缕星光落在新星球的极点，那里突然隆起座环形山。四种文明的符号沿着山壁螺旋上升，在顶端组成开放的接口，像在等待新的拼图嵌入。林小满注意到，山脚下的沙粒正在自动排列，拼出人类最早的无线电报代码，而泽尔人的触须刻痕正沿着代码延伸，在沙地上画出通往其他星系的路径。
深夜的主控室里，星轨网络突然集体发亮，像串被点燃的灯笼。林小满在日志里添上新的句子：“宇宙的诗没有定稿，每个文明都是流动的笔尖。”她抬头时，恰好看见顾铮的终端弹出新消息，来自那个正在漂流的探测器——它的尾焰已经变成五色，正穿过片星云，而星云里的气体，正在凝结成四个大字：
“我们收到了”
窗外的朝阳彻底升起，旗帜上的符号开始旋转，在星球的大气层上投射出巨大的光影。林小满和顾铮同时伸出手，指尖穿过舷窗的瞬间，光痕与星轨连成一线。他们听见无数声音在宇宙里共振，有泽尔人的触须敲击声，卡尔人的潮汐吟唱，锻星人的金属鸣响，还有人类孩童的笑声，混在一起，像首永远不会结束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