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加了我微信后,整整三天,我的手机里他的对话框都安安静静的。她的朋友圈设置的是三天可见,一片空白,连个蛛丝马迹都摸不着。我这心里头,就跟等另一只靴子落地似的,悬着,不踏实。
我跟自己说:随缘吧,规矩就是规矩,人家不开口,那就是缘分没到。可眼睛还是忍不住时不时瞟一眼手机里她的对话框,生怕错过了什么。这种感觉挺熬人的,就像你知道有个地方着火了,手里提着水桶,却只能等着主人来喊救命。
到了第四天下午,我正给阳台上的花浇水,手机“叮咚”一声。心里有个念头是她,放下水壶擦擦手,点开一看,果然是小雅。其实这个人加我后,说话后我就有一种感应这个人是否心诚,这是仙家给的心通,目前来说,没有感应错的,那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骄傲的目中无人的,一个没有遗漏,这类人,劝一次就行了,没必要劝更多次。因为浪费时间,人家也不会听你的
“王姐,在吗?冒昧打扰您了。”后面跟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定了定神,没立刻回。不能显得太急切,得稳住。过了五六分钟,我才回复:“在的,小雅,有什么事你说。”
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反反复复了好几次,可见她打得挺艰难。最后发过来一段长长的文字:
“王姐,是芳姐跟我说您懂这些。我最近……状态特别不好,老是梦见我奶奶,醒来心里就堵得慌。去医院查了,什么都查不出来。芳姐说,可能……可能是不是有什么说道?您能帮我看看吗?”
看着这段话,我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了一半地。她主动问了,这个“缘”就算接上了。我不用再背负着“医不叩门”的心理压力。
“别着急,慢慢说。”我回道,“你把你的生辰八字发给我,就是出生的年月日时,越具体越好。再拍张掌纹照片,要自然光下的。”
这是规矩,也是必要的程序。对于他这件事,八字是根,掌纹是果,结合起来看,才能把事情捋清楚。我不能单凭饭局上那点感应就下论断,那不严谨,也容易出错。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需要,看是哪个老仙坐堂,每个老仙的规矩也是不一样的,我家有个老仙就是要掌纹
小雅很快把信息发来了。我让她稍等,然后净了手,在堂口点了炷香。青烟袅袅升起,我的心也慢慢沉静下来。对着小雅的生辰八字和照片,我试着去连接和感知。
这一看,心里更清楚了。
她命里带着孝服煞,主长辈缘分浅,但和奶奶的羁绊极深。我的心通显示,掌纹里,代表祖荫的那条线中间有个明显的断口,旁边还生出许多细小的杂纹,这正是被家亲执念缠绕的典型迹象。更重要的是,我能清晰地“看”到那位老太太——穿着深蓝色的旧式棉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但眉眼间锁着一股化不开的忧愁,就站在小雅左后方,不停地叹气。
问题确实出在她和一个女人身上。老太太心里憋着一口气,是关于一件旧物分配不公的怨念,这口气没顺下去,她走得不心安。
我睁开眼,斟酌着怎么开口。话不能说得太直白,也不能太玄乎,得让她能听懂,又能接受。
“小雅,”我发了一段语音过去,尽量让语气平和,“我看了。你身边确实跟着一位女性长辈,我描述了大致的形象。她不是想害你,是心里有件放不下的事,跟你还有一个女人有关,可能牵扯到老人留下的一件东西。她这一走,心事未了,这口气堵着,看你最近运势低,就靠得你近了点,所以你才会觉得累,总梦见她。”
信息发过去后,那边久久没有回复。我心里有点打鼓,是不是说得太直接,吓到她了?还是她不信,觉得我在胡说八道?
过了足有十来分钟,小雅才回过来一条语音,声音带着哽咽:“王姐……您……您说得太准了!我奶奶走之前,就是为了一个老玉镯子的事,跟我姑吵了一架。那镯子是我爷爷留下的,奶奶本来想留给我的,我姑非要争……奶奶气得不行,没两天就……”
她说不下去了,发过来一串哭泣的表情。
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人啊,有时候就是为了一口气,为了一点物,活着时争,走了还放不下,何苦呢?
“现在事情清楚了,”我继续引导她,“你奶奶不是怪你,她是希望你能把这个结给解开,让她安心。你需要跟你姑姑把这件事说开,那镯子怎么处理,你们商量着来,最重要的是把老人心里这口气给顺了。”
“可是……可是我姑那人特别固执,我怕我说不通她……”小雅显得很为难。
“这不是说不说得通的问题。”我语气稍稍加重了些,“这是做给活人看,更是安息亡人的心。你不需要跟她吵,就把奶奶托梦很难受的情况告诉她,说是找了人看,点明了是这个镯子的事。她若信,自然会把镯子的事处理好;她若不信,那也是她的因果。但你作为孙女,把话带到了,把该尽的心尽了,你奶奶自然就不会再跟着你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小雅似乎在消化我的话。
“王姐,那我……我需要做什么法事吗?或者请个符什么的?”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明白她的心思,很多人觉得花钱做场法事是最简单直接的解决方式。但我不能这么干。
“小雅,”我认真地说,“这事儿根源在你们家人的心结上,法事只是辅助。先把人的事情处理好,这才是根本。等你们俩商量出个结果,哪怕只是口头上的一个承诺,让你奶奶知道这个结解开了,到时候如果还需要,我再帮你送送她,烧点纸钱寒衣,让她在下面宽裕些,这事才算彻底了了。”
我不能大包大揽,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出马仙是调解员,不是保姆,最终解决问题的钥匙,始终在当事人自己手里。这叫“助缘”,而不是“代劳”。
小雅听了我的话,似乎踏实了些:“好的,王姐,我明白了。谢谢您,我……我试试跟我姑说说看。”
“嗯,去吧。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说。”
放下手机,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事儿,总算是往前推动了一步。我能做的,就是点明方向,给予信心,剩下的路,还得她自己去走。
窗外天色渐暗,华灯初上。我看着楼下的车流人流,心里感慨万千。咱们这行,度的是阴阳两界的困扰,解的却是活人心里的疙瘩。规矩要守,缘分要等,话要说到位,力要用对地方。每一步,都得掂量着来。
小雅这件事,就像一面镜子,照见的不仅是她的家事,也是我修行路上必须时刻自省的准则。法不轻传,道不贱卖,医不叩门,——这十二个字,真是重逾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