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直击灵魂的发问
听到宁晨态度坚决地说要关闭赌场，赵刚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焦急：“老大，你说的那些极端情况，是那些人自己的问题，不是赌场的问题。赌场都是来去自愿，没人强迫下注。管不住自己的人，就算没有赌场，在股票、期货市场里也能赔光家底，这能怪股票和期货吗？国家也没关停股票和期货交易吧。”
他看了看宁晨，接着说道：“老大你是懂赌石的，赌石不也一样能让人倾家荡产吗？这么说你们的原石拍卖，是不是也算害人？是不是也该关闭？”
宁晨愣住了，一时竟无言以对。赌石也是赌，这一层他之前确实没深想过。
见宁晨没说话，赵刚继续说道：“还有股票和期货交易，本质上不也跟赌博差不多吗？低买高卖，靠运气和眼光，输了也可能血本无归，只不过因为合法，所以参与者不叫赌徒，他们亏钱的自称金融消费者。”
听赵刚说完，宁晨看着他，眼里多了几分赞许：“赵刚大哥，真看不出你懂这么多，让你在黑龙会，真是屈才了。”
赵刚笑了笑：“我就是实话实说。很多东西，合法与非法，不能直接跟好与坏划等号。政府允许干就是合法，不允许就是非法，这里面的门道深着呢。”
宁晨眉头微蹙：“可政府禁止的，肯定是因为对大众有危害吧？”
“这可未必，”赵刚摇了摇头，“很多行业或行为，在不同国家甚至不同地区，法律规定截然不同。就说色情产业吧，有的国家合法，发放牌照，规范管理，定期体检，既保障从业者权益，又增加政府税收；有的国家就严令禁止，可地下照样泛滥，脱离了监管，问题更多。”
宁晨点头：“好像有点道理。”
“还有赌博，有的国家地区合法，建赌场成了支柱产业；有的地区就非法，抓得严严实实。”赵刚接着说，“甚至持枪、堕胎，仿制药这些事，不同地方的法律都天差地别，有的国家甚至女人露出头发都算犯法。你说这些行为本身，它到底是好还是坏？有没有危害？”
宁晨看着桌上的产业清单，寻思了片刻，缓缓说道：“好像真的是这样……这事，容我再想想。”
周雄和赵刚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屋里静了下来，只有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汽车鸣笛声。宁晨知道，这些产业的去留，不仅关系到黑龙会的收入，更关系到一群人的生计，还有他自己能否真正掌控这个刚接手的帮会，每一步都得慎之又慎。
安静没多久，赵刚打破沉默，说道：“老大你还懂点医术吧，你还用医术帮过人吧？”
宁晨点头说道：“略懂一点医术，偶尔出手帮一下人而已。”
赵刚盯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那老大觉得，治病救人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还用说？”宁晨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治病救人当然是好事，在哪儿都不可能是坏事。”
赵刚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点意味深长：“那你可知道，像老大你这样没有行医资格证就给人看病，按相关法规，那叫非法行医。”
“轰”的一声，宁晨只觉得脑袋里像炸开了一道惊雷，心头猛地一震。
刚才听赵刚分析那些行业的合法与非法，他只觉得似乎有点道理，却总隔着一层模糊的纱，直到这句“非法行医”砸过来，才像被人狠狠敲了一棍，瞬间幡然醒悟。
合法与非法，从来都不是绝对的，不过是规则制定者根据自身需求定义的。他们甚至可以修改规则，今天合法的行为，明天可能就变成非法；今天被禁止的事，明天或许就被允许。
而行业或行为的好与坏，更是相对的。有些行业和行为，对一部分人有好处，却可能损害另一部分人的利益，立场不同，对同一行为的判定就截然相反。
比如说，把少数富人的财产没收分给大多数穷人，占大多数的穷人肯定举双手赞成，觉得这是公平正义；但对于少数富人来说，他们会觉得这是强盗行为，是对自身权益的侵犯。
宁晨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心里翻江倒海。赵刚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一直没想透的关节——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很多事的对与错、合法与非法，都系于制定规则的人，系于所处的立场和拥有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