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会议室后,我在走廊上驻足等待。
直到郑三泰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出来,我这才迎上前去。
“多谢郑老爷子刚才帮我说话。”我恭敬地说道。
郑三泰停下脚步,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像是要将我看透一般。
“我什么时候帮你说话了?”他的声音苍老却有力,“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说完,他突然长笑一声,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不等我回应,他便拄着拐杖快步离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我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这位老者的态度让我摸不着头脑,既像是施以援手,又仿佛刻意保持着距离。
直到苏媚踩着高跟鞋从会议室走出,我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苏媚姐,刚才多谢。”
苏媚看到我,红唇微扬,眼中带着几分挑逗:“你呀,让你走你还不听。陈世邦明显要开始对付你了,今天这一出只是个开始。”
“该来的躲不掉。”我挠了挠头,试图掩饰内心的不安,“只是,不知今天四哥和郑老爷子怎么突然会帮我说话了。”
“想知道吗?”苏媚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
我老实地点了点头。
苏媚这才正色道:“大家以前都是在盗王爷手下做事的。帮你说话,只是为了还盗王爷几分薄面。”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仅此一次。”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还是看在老头的面子上。
我点了点头,心中五味杂陈。
苏媚继续说道:“不管你是不是鬼,我还是劝你赶紧离开。若是真的继续待在六联帮,我怕没人给你收尸。”她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去,高跟鞋在光洁的地面上敲击出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我独自站在原地,内心挣扎不已。
苏媚的警告、郑三泰的暧昧态度、陈世邦的咄咄逼人...这一切都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直到陈世柠从会议室走出,看到我还在等待,她轻轻叹了口气:“杨主管,走吧。”
我跟在陈世柠身后,沉默地下了楼,坐进那辆熟悉的黑色商务车。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与窗外喧嚣的城市形成鲜明对比。
良久,陈世柠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到底是不是鬼?”
虽然她的声音很轻,但我还是听到了。
我没有立即回答,车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陈世柠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算了,不管你是不是鬼,事到如今,我也不在乎了。”
我暗自感叹,希望她是真的不在乎。
在这个充满阴谋与背叛的世界里,信任已经成为最奢侈的东西。
车子一路驶进别墅区,最终停在了陈世柠的住所前。
我同她一起下车,然而眼前的一幕让我大吃一惊——
陈修不但没死,居然还正大光明地站在别墅门口,恭敬地等待着陈世柠。
只是在他的脖子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看来是受了伤。
我心里顿时涌起无数疑问和担忧。
陈修没死,是不是意味着索命门失手了?那王兵他们回省城了没有?若是回了,按理说应该会和我联系。还是说...他们遇到了危险?
我强装镇定地跟在陈世柠身后,努力不让内心的波澜表现在脸上。
陈修像往常一样为她打开别墅的大门,恭敬地说道:“小姐。”
陈世柠淡定地走了进去,似乎对陈修的出现并不意外。
回到别墅后,我的内心百感交集。
找了个机会,我偷偷溜出别墅,边走边掏出手机,赶忙给王兵打去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我着急地说道:“兵哥,你在哪?”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让我心头一紧:“阿杰,是我。”
我愣了一会儿,才辨认出那是李晓生的声音:“晓生哥?兵哥他们呢?”
“兵哥...兵哥和大头受伤了,伤得很重。”李晓生支支吾吾地说道,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我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重重砸下,不祥的预感成真了。“你们现在在哪?”
李晓生将他们所在的位置告知于我。
那是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地址,位于省城的老城区。
我想都没想,立即驱车赶往那个地址。
那是一片老旧的住宅区,斑驳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狭窄的巷子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推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我便看到李晓生坐在门槛上,脚下散落着无数烟头。
他的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
见到我后,他立即站了起来,带着我走进平房。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血腥混合的怪味。
大头躺在床上,不停地呻吟着,双眼紧闭,额头上布满冷汗,像是得了高烧不退一般。
他的脸色潮红,呼吸急促,显然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王兵则是坐在一旁的木椅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呈现不正常的紫黑色。
虽然他还清醒着,但气息十分微弱,每次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
“怎么会这样?”我难以置信地问道。
以他们的实力,如果只是对付一个陈修,绝不可能会落得如此下场。
李晓生沉重地说道:“兵哥中了阎王笑,大头则被催心掌所伤,筋脉寸断,怕是挺不过五日。”
听到这个消息,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我狠狠地抽着自己的耳光:“都怪我!若是当时我多提醒兵哥一下,也不会这样!”
“不怪你...阿杰...”王兵艰难地说道,随即喷出一口黑血,那血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但王兵还是微笑着:“是我们…大意了…”
我急忙上前扶住王兵:“兵哥,别再说话了。”
王兵虚弱地点了点头,他的手冰凉得可怕。
我转而看向李晓生,声音颤抖:“晓生哥,你是万事通,有什么办法能救他们吗?”
李晓生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寻常的医院根本诊断不出这种伤势。要想救他们,只能请巫医门的药王。”
“那这个药王在哪?”我急切地问道。
李晓生摇了摇头:“没用的,我刚去找过,药王五年前就从省城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失踪?怎么会?”我不敢相信地问道。
李晓生叹了口气:“我带你去看看吧。”
我点了点头,跟着李晓生走出平房。
我们穿行在省城的老街旧巷中,最终来到一间普通的民房前。
民房上挂着一块已经褪色的招牌,上面写着“百草堂”三个字。
我看着这间毫不起眼的民房,很难想象神秘的巫医门会以如此普通的形式存在。
李晓生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解释道:“巫医门虽听起来神秘,但主要是为了救治江湖中人。以前有盗王爷养着,他们也无需抛头露面。可盗王爷一走,他们也只能靠着这手艺营生,终是和我们神调门一样,没落了。”
我注意到百草堂的木门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停业整顿”四个字。
刹那间,我感到一阵心灰意冷。
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王兵和大头就这样离去吗?
“看来真的不在了,走吧,晓生哥。”我落寞地说道,转身准备离开。
“算尽天下事又如何?”李晓生捏紧拳头,无奈地说道,“终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拍了拍李晓生的肩:“晓生哥,你也别自责了,可能我们命里该有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