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寓呆得实在心烦，林风逃回了自己的小窝，还严令禁止喻明泽跟过来。
时间又过了几天。
林风觉得自己肚子里仿佛揣着个定时炸弹，每时每刻都在滴滴答答地倒计时，威胁着要把她的人生炸翻。
喻明泽没有阻止她回自己的地方，但也没遵守她的命令，放任她一个人呆着。
而是在附近暂时租了间房子，每天准时准点上门送饭。
林风一开始很火大，她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让自己饿着不成？
还是他想借送饭之名实际行监视之实，以防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这个想法更令她反感。
后来她自己懒得做，又嫌外卖不干净，有深谙自己口味的人时刻准备妥帖送上门来那她就受着。
可每次喻明泽来敲门只开一条缝将保温桶接进去，连门都不让他进。
除了吃饭，睡觉也成了问题。
本来怀孕后林风就成了随时随地能够秒睡的体质，但耐不住今年天气异常的冷，十月底不到夜间温度居然飙到零下，害得她每次都在冰冷的被子里被冻醒。
蜷成一团也不管用，两只脚冷得像冰块，忍不住想起那个温暖慰贴的怀抱。
供暖公告迟迟在路上，空调吹起来太干，还吵。
仿佛除了喻明泽的怀抱，其他任何方式都不能让她真正感到温暖，安心舒适入眠。
自己真是被他惯坏了……
于是第二天，眼睛下就出现明显青灰的黑眼圈。
喻明泽这次没放过，拉住手腕不让她缩回去，“怎么了，没睡好？手怎么这么凉？怎么不开空调？”
一连串的关心砸过来，接连摧毁林风的心理防线。
“我没事。”她抽回手，还不准备妥协。
“跟我回去吧，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喻明泽倒先让步了。
“真的？”林风挑眉。
喻明泽抿唇，目光认真，“嗯。”
此时离她怀孕还差两天14周，即使现在决定不要，手术也会非常危险。
“你……先回去吧，我要再想想。”林风开始赶人。
喻明泽这次没听话，而是拦着不让她关门，脸上是真正的忧虑关切。
比起孩子，她才是他更关心的。
林风给自己的最后期限是14周，两天之后，要或者不要，她会做出决定。
她对喻明泽安抚一笑，“别担心，我会告诉你的。”
可这话并不能让喻明泽放心。
关门前她又催促，“回去吧。”
门在喻明泽面前轻轻关上，他怎么能放她一个人走开。
*
这些天林风已经将所有利弊反反复复斟酌了千百遍，可面前像有一堵墙，堵得密不透风，让她找不到丝毫缝隙或抓手走到对面，看到曙光。
她隐约感知到这是此生唯一的机会和幸运，但又执着地攥着自己的主体不肯放开。
在成为母亲和做自己之间，真的会有两全的平衡吗？
此外，如果她最终决定放弃，将会对他们好不容易接续起来的感情挥出重重一击，而且这次是她主动发起的。
林风不确定后续会有什么影响，他们是否还能挺过去。
又或者加速这段感情走向结局……
两天后的14周眨眼就到了。
这天上午，喻明泽第一次被请了进来。
林风已经穿戴完毕，似乎准备外出。
两人在实木餐桌对面坐定，像开启一次正式的谈判。
从她的表情喻明泽看不出端倪，不禁更加紧张，不知她的决定会如何左右他们的未来。
“陪我去医院？”林风开口了。
喻明泽心一沉，她还是……没改变主意。
林风仔细盯着他，他的每一点回应都很重要。
喻明泽深吸一口气，拿出准备好的文件推了过去。
林风挑眉看他。
“当然，我会陪你去。但在此之前，先看看这个。”喻明泽示意她打开。
林风狐疑，低头看向文件。
封面只写着两个字：【协议】
究竟是什么协议？
林风翻开扉页，第一页赫然写着：
甲方：林风
乙方：喻明泽
她大致翻了翻，隐约看出这是一份类似合约婚姻的协议，总共包括财产、双方权利义务、子女三大部分。
林风抬头，不解看他。
喻明泽眼神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财产部分放在首位，主要就两个意思：
一、他现在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归她。
二、以后他可能拥有的所有财产也归她。
对她自己的财产部分却只字未提。
林风惊地瞪大双眼，这是……破釜沉舟啊！
她又火速往后翻。
双方权利义务部分……
她的权利，他的义务。
主体意思是两人共同生活期间，包括家务在内的一切琐碎事务都由他全权负责，她坐享其成即可。
看得林风直汗颜，她是什么旧社会的地主老财吗？至于把他剥削于此？
到了子女部分。
首先明确生或不生的权利在她。
如果生，孩子出生以后的支出、教育等也由他全权负责，她可以行使监督权。
这份协议没有期限，但特意标出她有权随时中止。
落款处乙方喻明泽已经签字，日期就是当天。
如果她现在签字，协议即时生效。
林风并不确定这份协议是否具有法律效力，毕竟里面太多条都是过于偏向她的霸王条款，但看他煞有介事的模样应该做不了假。
那就更奇怪了，他想用这样一份合约让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甘愿放弃自我？
说实话，她觉得有点被侮辱到。
林风看的过程中喻明泽没有插话，却没放过她的每一个表情。
确定将每一条意思都读懂了，林风抬头，“什么意思？”
“别误会，跟你的决定无关。”喻明泽连忙澄清，“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一切都属于你。”
“我知道啊，用不着这个……”林风将协议推回来。
喻明泽挡住，“用得着，我需要。”
他在两人桌子中央握紧她的手。
“我知道你相信我，但你不愿意结婚……”喻明泽斟酌，“好像是给我随时可以离开的自由。”
闻言林风沉静下来。
“我不想这样。”喻明泽抬头，“不结婚也好，但我想让你知道，从法律上确信，毫无疑问地知道，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都作数！”
“不是你需要，而是我需要。”
“签了它，让这个世界都替你监督……见证。”
这一刻林风才猛地意识到，不止是她对结婚生子恐惧，他也因不结婚而极度缺乏安全感。
才会用这种啼笑皆非的方式表明真心，从世俗意义上奉献一切，将自己牢牢绑在她身边。
“好吗？”他眼里有期盼，也有乞求。
天呐！昔日的天之骄子居然甘愿做她的奴仆！
林风扬了扬手中的协议，“这里面的条款能改吗？”
“当然！”喻明泽立马点头，看到希望，“你想改什么，我让他们去办！只要签了，立马公正生效。”
这急切劲又逗得林风发笑。
“不麻烦，只需要加上一条，如果我先变心，净身出户。”
喻明泽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林风无语，他不会真以为自己会签这种协议吧。
协议全文没有提到他可能有的背叛，或许是太自信，也或许是所有财产都归她已经是最大程度的保全。
果然男人都是实用思维。
可如果再次被背叛，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这份协议签不签终归没什么意义。
不爱了放手才是解脱，彼此纠缠只会拉长痛苦。
“你不用这么做，这是我自愿的。”喻明泽的天平从来都向她倾斜。
“所以，你想让我签这个并不是为了改变我的决定？”
喻明泽摇头，“我只是想让你觉得安全点，更放心……”
林风叹了口气，他显然没说实话，坦白道：“我不想生，是不知道如何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做一个合格的母亲。”
“这个确实能让我安心不少，”她看向协议，“可孩子一旦生下来就会有影响，我不可能完全没有感觉。”
喻明泽张嘴想反驳，被她伸手制止。
“你也不想丧母式育儿吧，对他会好吗？”
喻明泽没再说话。
过了许久，林风起身，“这个先放着，先去医院吧。”
喻明泽眼神一紧，还是跟着起身。
“走吧，我还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呢。”林风语调轻松，摸了摸肚子。
喻明泽猛地抬头，眼里是难以置信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