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天一早在见到喻明泽的那一刻，林风还没做好决定。
冥冥之中有感觉，必须要去医院一趟。
至于是留还是不留，她相信在此过程中老天爷会给她明示。
只是喻明泽破釜沉舟抛出的“丧权辱国”式协议让她提前确定了而已。
像很多人生大师常用的一句话，答案其实一直在她心里。
如果她真如自己想的那么果决狠心，早就该做出决断。
然而现实是她一直拖着，直到拖到不能再拖，其实也从侧面映证了该有的结局。
所以就顺理成章地留下吧。
再差还有喻明泽给她兜底呢。
结果那天换回的是一张清晰的b超照，照片里宝宝果然已经初具人形。
那时宝宝的性别其实已经能分辨，只是他们不想太早撞破这个惊喜。
林风又被接回了顶层公寓。
在她离开的这段日子，喻明泽一点也没荒废，火速将房间进行了大改造，林风只能见怪不怪。
回到熟悉的地方，睡觉是不愁了，吃饭也用不着操心，衣食住行一律不用她管，她只要开开心心和肚子里的小生命一起过米虫的日子就好。
那份协议林风终究没有签，可喻明泽执意要她收起来，随时保留掌控他、掌控这个家的权利。
而且最终也没加上她要求的那一条。
林风没有争执，随了他。
这东西就像尚方宝剑，给他们的关系上了一层坚不可摧的保险，不用则已，实在万不得已还可以保命。
*
决定留下孩子之后，一切安定下来。
林风慢慢开始显怀。
时间也到了深冬，她最爱的季节。
本来就不爱运动的性格加上越来越重的身体让她更是一动都不想动。
除了定期去医院产检，两人真正过成了与世隔绝的二人世界，也是最甜蜜的日子。
怀孕四个月的某一天，林风照例在天台做最爱的活动，晒太阳。
某一刻，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突然蠕动了一下，林风瞬间定住。
原来你真的在啊！这是她的全部想法。
对生命的惊奇。
本来她就对怀孕这事没什么实感，这小家伙的一动证明了自己的存在。
这种感觉很奇妙，又怪异。
有一个异物，喻明泽的异物在她的肚子里，跟她血肉相连。
之后会长成有思想的另一个独立个体，想想都科幻。
不过往诡异的方向想，就好像有一条活虫子在体内生长，还不能把它消灭掉……
咦～林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又忍不住摸摸肚子安抚。
“……没说你啊。”她小声道歉，还做不到以妈妈自称，等孩子出来了再练习不晚。
“怎么了，不舒服？”
喻明泽端着果盘上来了。
“没有，他动了一下。”林风将这份惊奇向他传递。
“真的？”喻明泽靠近，双手轻柔覆上她小腹，也想感受这个奇迹。
可小家伙似乎累了，半天也没动静。
“你说话试试？”林风不想让他失望，提议道。
“……嗯，喂，你在吗？”喻明泽难掩窘迫。
林风忍不住笑了，“你打电话呢？”
喻明泽害羞地笑了，面对这个小生命他也需要练习。
“算了，他应该睡着了。”喻明泽拿开手，端来果盘，“等他睡醒了再说。”
“嗯，下次他再动我马上叫你。”林风保证，嘴里被塞进一块削了皮的苹果。
喻明泽等她吃完，才再送一块过去。
阳光暖融，爱人在侧，惬意非常。
“你说他是男孩还是女孩？”林风好奇。
“不知道。”
“那你想让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喻明泽仔细想了想，“都行。”
都是他们的宝贝。
“你呢？”
如果是男孩，林风会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还是女孩好吧，她自己就是女孩过来的。
于是就这么说了。
喻明泽想象一个娇娇软软和林风神似的小姑娘抱在怀里，好像也很不错，不由勾起嘴角。
林风突然有点危机感，吃起醋来，“如果是女孩，你会爱她超过我吗？”
这话把喻明泽逗笑，幼稚的可爱。
林风还等着他的回答。
“不会，你永远是我的最爱。”
这话放在之前也太肉麻了，可现在说出来刚刚好，非常适合被孕激素搅乱情绪的林风。
她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喂水果。
*
时间再往后，林风的肚子和吹气球似的，一天天鼓胀起来，肚皮被撑到几乎透明，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肚皮有这么大的伸缩潜力。
自从宝宝开始胎动，喻明泽就时常对着她的肚子自言自语，把她惹得发笑。
这小家伙还不知道多大一点呢，能听得懂吗？
一开始是没什么反应，不过逐渐有了回应。
宝宝在她肚子里伸胳膊伸腿时，只要听到他的声音，立马把肚皮捶得像打鼓，恨不得敲破。
皮肤上凹凸不平的律动看着神似异种，还怪吓人的。
这反应也让喻明泽更加来劲，每晚的睡前故事一天不落，并且美其名曰提前练习。
林风没太计较，谁让他的声线低沉缓慢，很是助眠。
前期她幸运地躲过孕吐，但后续不适症状逐渐一一显现。
最明显的就是腰酸背痛，此前长期对着电脑打字，林风腰背留下老毛病，一怀孕更是要了老命。
不能长时间站立或坐姿，只有靠着喻明泽这个人肉靠垫才稍微好些。
夜间还时常被小腿抽筋疼醒，不过喻明泽觉轻，她一有动静便立马醒来，熟练地帮她拉伸按摩，直到她再次睡着。
某天她又被疼醒了，迷迷糊糊笑出声。
“怎么了？”喻明泽还以为她被折磨得几近疯狂。
“没什么，”林风在枕头上边笑边摇头，迷迷糊糊道：“……想到句广告词，都占全了。”
“什么？”
“腰酸背痛腿抽筋，请服巨能钙！哈哈……”
也不知道喻明泽听没听过这句，但被她的样子逗笑。
林风本以为怀孕是她需要独自熬过的难关，但喻明泽的付出一点不比她少，有了他的陪伴至少分去她一大半烦恼。
无愧于他的誓言。
甚至于林风都想，如果孩子能在他肚子里，肯定比自己做得好。
“要是孩子……你来生就好了……”半梦半醒间她呓语。
“嗯，我也想。”喻明泽还在替她揉搓长期肿胀的腿脚。
林风没回应，已然入梦。
*
转眼间过了新年，天气转暖。
预产期在五月底，时间一天天逼近。
几个月的负重前行林风已经开始厌烦，不禁期待卸货的那天快点到来。
喻明泽却一反常态忧郁起来。
某天林风无意间看到他电脑搜索词条是大龄产妇分娩风险，这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对于正常情况来说，她这个年纪的确应该划分到大龄产妇的范围，而且他们立马面临的现实问题就是选择顺产还是剖腹产。
这两种方式林风也都了解过，仔细斟酌后决定随机应变。
目前她的产检一切正常，小家伙各项指标都很合规，没给她添一点麻烦。
在喻明泽的精心照料下，她也没有大龄产妇易患的高血压、糖尿病等疾病困扰。
各项条件都预示她可以尝试自己顺产，至少对孩子好，产后恢复也快。
实在不行有意外，到时候再顺转剖呗。
喻明泽也赞成她的想法，但并不能减轻他的担心。
由于实在挂心，他倒是日益憔悴下去。
林风是事前比较纠结，不过一旦决定就不再思虑，反而期待快点搞定。
再说老天爷让这小家伙来得毫无预兆，应该不会在最后关头再卡她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