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供奉阁,三座玄铁石砌的高塔矗立云端,金铃随风轻响,塔顶的金色圆盘上,十个模糊身影环绕的火焰,宛如星辰运转。
忽然,秋墨镜所在的高塔前,一道空间裂缝毫无征兆地撕裂开来,扭曲的空间波动让周围的金铃急促震颤。唐晨一袭黑衣,从雕刻着昊天锤的高塔中缓步走出,眼神直接锁定着裂缝:“什么人!”
裂缝中,四道身影悠然走出。秋墨镜打着哈欠,血色长发随意披散,慵懒地挥了挥手:“嗨!二供奉。”
叶泠泠右手虚握成空拳,左手四指并拢覆盖其上,拇指交叉,行了个标准的宗门礼:“参见二供奉。”她身旁的云舒瑶略显虚弱,三对薄翼半敛,下半身的流光轻轻晃动,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星寒御仰了仰头,活动了一下脖颈,骨节发出轻微脆响:“二供奉,都是自己人。”
唐晨的目光扫过虚弱的云舒瑶,随即化为一声平淡的“嗯”,转身返回了自己的高塔,玄铁石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
云舒瑶抓紧叶泠泠的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泠泠,这里是你居住的地方吗?刚才那个男子……让我感受到了恐惧。”她指着唐晨所在的高塔和远处的通天峰方向,“还有那个地方,那里也是,都有让我心悸的气息。不过……”她顿了顿,指向让她心悸的方向:“那里也让我觉得亲切。”
叶泠泠摇摇头,柔声道:“这里是供奉阁,我住在九心居。”她指向不远处一片掩映在海棠花丛中的府邸,“就是那边有海棠树的地方。”
秋墨镜伸了个懒腰,双臂缓缓落下,血色长裙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呀!折腾一路可累死我了,先回去补个美容觉,拜拜您嘞!”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化作一道血光,没入身后的高塔。
星寒御看向云舒瑶,语气温和:“别担心,星城很特殊,你自己逛逛,会发现很多同类的。我还有事务要处理,先走了。”说罢,他背后的虚无翼轻轻扇动,黑白流光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云舒瑶跟着叶泠泠走出供奉阁,踏上星城的街道。让她惊讶的是,往来的魂师与百姓似乎都对她视若无睹,仿佛她只是一道虚影。她满脸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泠泠,他们……看不见我吗?”
叶泠泠噗嗤一笑,指着街角的一家酒庄:“你看那里。”
云舒瑶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酒庄门口的空地上,一个充满邪气的俊美青年正单脚踏地,一脚踩在椅子上,右手拎着一坛酒,左手按在特制的青岩桌上,正和一只体型庞大的暗金恐爪熊扳手腕。那青年眉梢眼角带着慵懒的邪气,灰色的眸子泛着玩味的光,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黑雾。
云舒瑶双眼瞬间呆滞,下意识攥紧了叶泠泠的衣袖:“那人……不是人类,是魂兽!绝对是魂兽!之前让我感受到危险的气息,就是他!”
叶泠泠点了点头:“他是星斗大森林的妖灵大人,也是这里的常客。”
仿佛感应到了她们的注视,妖灵陡然转过头来,舌头轻轻舔了舔上嘴唇,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海魂兽?”
云舒瑶瞬间被那目光锁定,浑身僵直,连呼吸都忘了:“泠……泠……”
叶泠泠连忙双手置于胸前,右手拇指高高跷起,与其余四指形成直角,左手覆盖在右手上,紧握右拇指,同时左手小指指向右手腕部,行了个拜见长辈的礼节:“妖灵大人,这是我的伙伴,云舒瑶。”
妖灵灰色的眸子眨了眨,兴趣盎然地打量着云舒瑶:“哦?原来是碧穹灵汐姬,怪不得有这么精纯的灵魂力量。”他转过头,对着暗金恐爪熊和周围看热闹的魂师、魂兽扬了扬下巴,“大笨熊,你输了。还有谁不服的?放心,不欺负你们,就纯力量比拼。”说罢,他把三坛贴着“春日醉”标签的酒放在青石桌上,“来,都尝尝。”
云舒瑶这才缓过神来,大口喘着气,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灵魂都在颤栗,太可怕了!”
叶泠泠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妖灵大人性子是怪了点。你看,这里的魂兽和魂师都习惯了,经常一起喝酒聊天呢。”
云舒瑶望着街道两旁,果然看到不少魂兽与人类相处融洽——一家药铺里,一位老医师正在治疗一只千年金银花妖;铁匠铺外,一头赤铜魔狮正帮着融化金属。她忍不住咋舌:“怪不得他们看见我不惊讶……那我之前感受到的强大气息,不会也都是魂兽吧?”
叶泠泠既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星城被魂兽们称为‘第二国度’,有很多和我们缔结了和平契约的魂兽在此定居。像刚才和妖灵大人比拼的暗金恐爪熊,还不足十万年,没法开口说话。”她指了指周围人腰间的一枚银色钥匙状魂导器,“为了方便交流,宗门特意研发了‘万灵钥匙’,能自动解读魂兽的精神波动,避免误会。”
云舒瑶深吸一口气,跟着叶泠泠继续前行。忽然,几只似鹤非鹤的魂兽从头顶掠过,它们通体雪白,羽翎上点缀着冰晶纹路,头顶朱红冠羽如珊瑚般鲜艳,翼展足有两丈,尾羽拖曳如霜练,振翅时洒落的冰晶碎屑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鸣声清越如玉石相击。
“是霜天玉鸾!”云舒瑶脱口而出,“尤其是领头那只,气息快到九万年了!”
正说着,一位青衣素裙的女子从旁边的竹楼走出。她发丝如墨竹,指尖生有淡绿色的竹纹,裙摆下露出的小腿竟似竹节般分段。周身萦绕着清冽的月光,每走一步,脚下都生出细小的竹叶,却又瞬间消散。
云舒瑶望着她,下意识道:“月心竹妖。”
那女子脚步一顿,转过头来,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你这魂兽好没礼貌。”
叶泠泠连忙解释:“不好意思,月柔儿姐姐,这是我的新伙伴,初来星城,我替她向您道歉。”
月柔儿上下打量了云舒瑶一番,释然道:“看你是第一次来‘第二国度’,算了。在星斗大森林,你叫我月心竹妖,我不挑你理,可在这里,你要叫我月柔儿。”说罢,她对着两人点了点头,继续向着前方的茶馆走去。
云舒瑶目瞪口呆:“她们……在这里都这么‘放肆’?魂兽居然和人类一样生活?”
叶泠泠笑着牵起她的手:“习惯就好,这就是星城的规矩。走,我们还是先回去九心居歇歇脚。”
两人途中又遇到不少魂兽——身形似鹿,角分九节,每节都长着淡金色灵草,皮毛呈月白色,奔跑时四蹄不沾尘土,身后留下点点荧光的九节灵鹿;通体覆雪色软毛,弯角泛着温润玉光,四蹄踏地时催生细草,周身萦绕淡青色云气的云泽羚羊,它们并排而行,与几个孩童嬉笑着跑过,对云舒瑶的存在只是好奇地瞥了一眼,便匆匆离去。
云舒瑶边走边惊叹,眼中的拘谨渐渐被好奇取代:“这里……简直像个童话里的世界。”
两人刚走到九心居门口,一阵清脆的兽鸣忽然传来。只见三只魂兽从不远处的花园走来,为首的是一只通体覆盖半透明水晶质感金色毛发的魂兽,形态似狮却四爪如龙,爪踏金焰,毛发下藏着细密的金鳞,额头上的竖瞳泛着妖异红光,正是三眼金猊。它身旁跟着一位貌美的绿发女子,笑容亲切如春风,正是翡翠天鹅碧姬;另一侧则是个身高近一米九的壮年男子,古铜色皮肤,焰红色短发桀骜不驯,血红色的眼眸带着天生的凶煞之气,裸露的小臂上有红色纹路若隐若现——正是三头獒魔犬赤王。
云舒瑶刚放松的神经瞬间绷紧,感受到赤王身上那股来自食物链顶端的威压,几乎窒息。她下意识挡在叶泠泠身前,尽管声音发颤,却仍强撑着喊道:“泠泠,小心,我保护你。赤王怒目圆睁,凶狠大喝:“大胆魂兽!见了帝皇瑞兽,居然不知道绕行,你……你想死吗?”
碧姬连忙上前一步,温柔地按住赤王的手臂,对云舒瑶笑道:“小家伙别紧张,赤王没有恶意。他是帝皇瑞兽的守护者,对陌生魂兽比较警惕。你是海魂兽,可能不清楚星斗的规矩,不知者不怪。”她的声音温润如水,带着强大的治愈气息,瞬间抚平了云舒瑶的心悸。
赤王冷哼一声,血红色的眼眸死死盯着云舒瑶,周身散发的凶煞之气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我知道她是谁。但大陆可以永远没有碧穹灵汐姬,却不能没有帝皇瑞兽。保护陛下,是兽神大人给我的使命。”
三眼金猊却没在意两人的对峙,它轻巧地跳到叶泠泠肩膀上,用头蹭了蹭她的脸颊,金色的眼眸里满是好奇:“泠泠,泠泠,你去哪了?怎么带回来一只海魂兽呀?”
叶泠泠轻抚着三眼金猊的毛发,柔声道:“我和宗主去了大海,这是我的新伙伴,云舒瑶。”
三眼金猊听到星寒御返回了星城,眼睛一亮,立刻从叶泠泠肩上跳下,跑到赤王身边,扒着他的胳膊晃了晃:“赤王、碧姬,走,我们去找寒御哥哥玩!他肯定又有好东西了!”
碧姬无奈地笑了笑,拉着还想再说什么的赤王,哄道:“好,我们这就去。赤王,走吧。”
赤王最后恶狠狠地瞪了云舒瑶一眼,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吼!”这声咆哮蕴含着极致之火的力量,让地面都微微震颤。
云舒瑶被吓得后退一步,脸色发白。
赤王见状,才冷哼一声:“算你走运!”说完,便转身跟着碧姬,护送着蹦蹦跳跳的三眼金猊,向着通天峰的方向走去。
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云舒瑶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拍着胸口道:“吓死宝宝了!那家伙好凶!”
叶泠泠打趣道:“你不是有元素化吗?就算被攻击也能免疫,怕什么?”
云舒瑶摇头晃脑:“能免疫伤害不代表不疼呀!而且刚才……快吓死我了……”她话未说完,一道威严而温和的声音突然在天空中响起,传遍了半个星城:
“来自大海的客人,吾在兽皇阁等你。”
叶泠泠闻言,立刻向着声音传来的兽皇阁,行了个礼:“是,霸天大人。”她转头对云舒瑶解释道,“这是我们星城的镇宗魂兽,光明神翼虎霸天大人。走吧,我们得去兽皇阁了。”
两人走进阁内,一股混合着净化、治愈与时空之力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云舒瑶瞬间精神一振。
阁内第一层空旷而明亮,正中央的高台上,霸天正在玩弄自己的爪子。感受到两人的气息,霸天缓缓抬头,琥珀色的眸子里映出云舒瑶的身影:“碧穹灵汐姬,九万九千年,又重生了嘛。”
云舒瑶被它的气势所慑,下意识躲到叶泠泠身后,小声道:“见过……霸天大人。”
霸天的目光转向叶泠泠,微微颔首:“泠泠,你的伙伴很纯粹。”它随即又看向云舒瑶,语气威严却不凌厉,“今夜,星城内有魂兽集会与魂师联谊盛会,算是为刚加入的魂兽和新晋升的魂师举办的欢迎宴,还有不少豪礼相送。”
云舒瑶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害羞地低下头:“我……我第一次来,就这样参加盛会,合适吗?”
霸天闻言,抬起右爪,看似随意地一挥,一股柔和的力量便将云舒瑶轻轻推出了兽皇阁:“星城从不拒绝任何友善的魂兽。去逛逛吧,也许你想起什么的。”
云舒瑶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回头望着兽皇阁,又看了看身旁憋着笑的叶泠泠,脸颊微红:“它……它好直接呀。”
叶泠泠牵起她的手,笑道:“霸天大人就是这样。走,我们先回九心居准备一下,晚上的盛会可热闹了,不仅有各地的美食,还有魂兽与魂师的互动。”
夕阳西下,星城渐渐被夜色笼罩。街道两旁亮起了镶嵌着魂晶的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云舒瑶跟着叶泠泠走在人群中,这一次,她不再隐藏身形,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云舒瑶望着眼前的景象,活了近十万年,她从未想过,魂兽与人类竟能如此融洽地相处。
叶泠泠注意到她的异样,轻声道:“喜欢这里吗?”
云舒瑶用力点头,唇角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喜欢。泠泠,谢谢你。”
这时,兽皇阁的方向传来霸天的吼叫,宣告着盛会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