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淳木拍了拍身旁的草地。
祝恩抿唇，默默照做。
掌心被草叶轻轻刺痒，却完全无法分散他的注意力——脑中满是乱成一团的思绪。
凉风拂过树叶，夕阳西沉，橘黄的光晕为眼前的一切染上几分戏剧感。
他静静坐在淳木身侧，这份存在本身，就像对过去的幽幽回响。
“很久了啊。”淳木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是说——自从我们成为练习生以来。”
祝恩点了点头，回望墓碑上刻着的字母。
“你比我还早进‘龙鑫娱乐’，简直像个化石。就连我哥淳翔都比你晚。”
祝恩轻笑：“那时候我是真的很想实现这个梦想。”
“是啊。”淳木握紧拳头，“你一定是非常、非常渴望……渴望到近乎疯狂。”
祝恩叹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他坦白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我真的有那么该死吗？”
淳木冷哼一声，拔起一根草叶，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在揭开往事前努力让自己平静。
“你知道吗？我从没想过要当偶像。”淳木缓缓开口，语气因回忆微微放松。
“我一直想做一份能减轻别人痛苦、让人快乐的工作。”
“所以我很自然地想到去当医生。”
“可我哥完全不同。他从小就会唱歌，唯一热爱的就是舞台。找不到别的热情所在。所以当他在街上被‘龙鑫娱乐’的星探发现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淳木露出怀念的笑容。
“我当然替他开心。我们都有梦想，父母也全力支持。”他的笑意更浓了一些。
“那段时间他讲起练习生生活总是很开心，像是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热情。”
“但——”淳木的眉头骤然紧锁，“成为练习生只是第一步，偶像才是终点。”
“可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不停训练……训练……再训练。我能看出他眼里的光在一点点消失。可每次我劝他放弃，他都只会说一句话——”
“‘祝恩还在坚持。如果祝恩能撑住，那我也可以。他比我练得更久，却依然没放弃。’”
淳木凝望远方，语气意味深长。
他顿了一拍，喉咙因情绪而发紧。
“一年又一年，出道的承诺始终没有兑现，反而越来越遥远。越来越多人开始踩碎他的梦想。”
“可他还是撑下来了……”
“……因为有你。”
淳木垂下视线，拳头因痛苦而收紧。
“那一刻，我对你是又喜欢又讨厌。”他哽咽着说，“你让他留在热爱的地方，却也困在那个黑暗深渊。”
祝恩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所以我选择相信他。”淳木继续道，声音带着苦涩的颤抖，“也许，那就是个错误。”
淳木的脑海中浮现出哥哥受苦的画面，灼烧般刺痛。
“他眼里的光，最终几乎彻底熄灭。”
“于是，我决定介入。我也去当了练习生。”
祝恩的呼吸顿了一瞬。
“我想保护他。”淳木低声说，满是懊悔，“但我没能做到。”
他看着祝恩，“即便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幕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你和我哥总是比别人更多次地被叫进办公室。”
“然后，那件事发生了。”淳木声音低沉，“有一天我看到他从办公室出来，脸色惨白。但他没告诉我，却对你说了。”
祝恩模糊地回忆起那个片段。
那时的淳翔，已经不像他记忆中的那个人。
他在记忆中张嘴说着什么，可祝恩既听不见，也看不清。
淳木的眼神被愤怒点燃，仿佛那情绪要将他吞没。
“然后我听到了那个传闻。”他咬牙道。
“他们决定不让他出道，而是让你出道——因为你接受了本该属于他的‘人情’。”
祝恩眉头皱得更紧。这是全新的信息，他一直以为事情比想象中更简单。
可这个“人情”究竟是什么？
淳木盯着他，眼神里交织着控诉与渴望理解。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低声说：
“他就从楼顶跳了下去，失去了梦想……而我失去了那个我熟悉的哥哥。”
“你那晚也在。”淳木咬紧下颚，“你知道他痛苦。你知道他信任你。你本可以救他的。”
“但你没有。”他的声音破碎。
“对不起。”祝恩忍不住开口，即便那晚陪在淳翔身边的并不是他。
“我真的很抱歉。”
可这句道歉，无法抚平任何伤痛。
失去的创口，将伴随一生。
两人沉默良久，祝恩的疑问依然没有得到答案。
就在此时，淳木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回荡在墓园里。
“终于来了。”淳木低声道，掏出手机，“那混蛋总算到了。”
“真不敢相信是他叫我来这儿，结果他自己还没到。”
祝恩皱眉，愈发困惑。
淳木抹去眼角泪水，接通电话。
“你迟到了。”语气冷淡。
“我们在墓碑这边。”
然后，他挂断了电话。
“是谁？”祝恩满头疑问。
“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