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徽媞躲在被窝里不见人。
刚才皇后派王公公来传话了,她听到了。
她知道娘交给自己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只要去了道观……
第二步就很好做了!
她本不想瞒着王公公。
她知道王公公对她很好,自己能过的舒舒服服的背后都是王公公在打点。
可娘说,这个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最好是要在自己被册封公主之前把整个完整的计划做完。
一旦自己被封公主了,做什么都晚了!
小老虎其实也没想通皇八女为什么会这样!
太医的确是来了,皇八女症状也的确是疯癫之状。
这种情况其实不少见,但这种症状只会在老宫女身上出现。
根源其实就在制度上。
在大明洪武年永乐的时候,宫女在宫内的期限最多为六年,六年之后可归还父母。
可后面的制度有了改变。
变成饿了放良取决于皇帝或后妃的意愿,并无固定年限。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有的宫女五十多了还没出宫。
十岁出头进来,要死了还没出去,就算出去了,父母也都老死了,世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她。
所以很多宫女都疯了!
如今这种状况却在皇女身上出现了!
小老虎从未怀疑朱徽媞是装的,太医虽然治病不行,但不代表他看病不行。
在这个紧要的时刻,他们一定会认真的检查。
他们绝不可能做假。
朱徽媞是他们破坏皇帝和余令关系的一枚棋子,他们是不可能让这枚棋子出事的。
既然这事没作假……
小老虎觉得朱徽媞要么真的出了问题,要么对自己用药了!
细细地看了一眼朱徽媞的住所,小老虎躬身退去。
他心里也留意了这件事,准备动用宫外的势力,他要看出宫的八女要做什么。
听着脚步离开,朱徽媞伸出了脑袋。
见宫女和嬷嬷还没进来,朱徽媞赶紧将手里的一块蘑菇干塞到熏香炉子里火灰里。
她就是靠着毒蘑菇的毒素来让自己疯癫的。
说来也凄惨,当初她娘就是靠着这个来躲过客氏的毒手。
只要出了宫,她就去找舅舅。
母妃的娘家虽然遭到了清算,但并未如郑家那般得罪了群臣,遭到了里里外外的清算。
如今的李家虽然也落魄了……
可家族里还有人,舅舅也还活着!
这么一想,朱徽媞算是明白了很多事,皇帝大兄是讲情义的。
在宫里能做的事情太少,只有到了宫外才能由原先的被动成为主动。
眼下,第一步已经成功了,出了宫就是第二步。
“王公公,真不是我故意欺骗你的!”
“王公公,你的恩情媞儿日后再还!”
朝臣要以公主为棋子和皇帝斗。
可他们哪里知道棋盘上多了一个下棋的人。
他们又哪里知道,这个人就是被他们忽略的李选侍!
一个打入冷宫的女人为了女儿的幸福绝地反击。
皇八女出宫事宜在秘密的进行中,对皇室而言,这是一件丑闻,矛头直指当初的那一场大火。
朝堂掀起了轩然大波。
臣子都认为是当初的那一场火才让皇八女的神智出了问题。
问题是出现在皇帝身上。
朱由校依旧沉默不语,这样的指责太多了,他都习惯了。
可当他听到有人提议要册封朱徽媞为公主的时候……
一直低着头的朱由校才抬起了头,又开始了……
他们先是以大义压人,大义说完了就开始提要求。
要顺应大义,要按照大义来,要册封八女为公主。
一旦朱徽媞成了公主,下一步自然是公主完亲的事宜!
这个时候他们就不讲大义了,也不会讲礼制。
自然也不会有人说余令是官员,把公主嫁给余令的弟弟不合适了!
他们要的就是破坏君臣之间的情谊。
“陛下,八女名分未定,如今诸事已定,皇八女是陛下的妹妹,是先帝的女儿,按照礼制,应该给其公主的册封!”
朱由校点了点头,笑道:
“朕已经在考虑了,按照礼制,皇八女是朕的妹妹,封赏,恩赐,田产都不可少缺,这些都需思量!”
“陛下何不下旨,由礼部来省定,最后由陛下来敲定?”
朱由校毫不在意的挥挥手,笑道:
“黄大人,这是朕的家务事,并非出嫁,又不是选驸马,由内府裁定即可,何来由礼部省定!”
黄尊素笑了笑,拱手道:
“皇家无私事,家事即国事!”
朱由校笑容不变,回道:
“圣人有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职有专司,所谓清斯濯缨,浊斯濯足,即为朕意!”
黄尊素知道皇帝是想把这件事拖下去。
所有人都明白,陛下眼下不想考虑皇八女的册封事宜。
不是陛下不做这件事,而是皇帝可能会拖到余令回京!
如今的问题是不能拖!
等到余令回来,君臣奏对,两者可促膝长谈,那时候,这件事就会变得简单。
余令有选择的权利,事情也能说开。
“陛下,臣……”
“朕知道诸位都是好意,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可如今八女身子出了状况,总不能让朕……”
“陛下的意思是等皇女身子好些了再说?”
“善!”
朝会结束了,朝会后面说了什么朱由校也没细细地去听,躺在自己坐的折叠椅上朱由校吐出一口浊气!
“大伴,大嘴他们现在如何?”
“回万岁爷,京师大营职位暂无空缺,他们几个当下并未被安排职位,依旧是编外人员,仍在候补着!”
“职位暂无空缺?”
朱由校面露嗤笑:“偌大的京师大营,朕的人都被排斥,对了,英国公给你了多少银子,你替他这么说话?”
魏忠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奴不敢!”
魏忠贤是真的不敢,皇帝虽然被朝臣压制,可皇帝要杀他实在简单!
只要皇帝有这个意思,那个爱吃面的朱大嘴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过来勒死他!
就算朱大嘴不出手,皇帝只需收回批红权即可剥夺他所有的权力。
皇帝现在只是控制不了内阁和六部,势力局限在皇城,可不代表皇帝是傀儡。
“起来,我又没说你什么!
对了,你去帮帮大嘴他们吧,我知道英国公是忠心,可京师大营也不是暂无空缺啊!”
“是,奴明白!”
朱由校点了点头,继续道:“近来弹劾熊廷弼的折子越来越多,各家都有各家的道理,朕的意思你明白么?”
“奴明白!”
“何意?”
“陛下也自有道理!”
朱由校笑了,翻过身喃喃道:
“去告知吴墨阳,让他把宫里的差事和曹毅均对接下,曹毅均进皇城当差,他去照看八女!”
“奴遵旨!”
“去吧,朕乏了!”
乾清宫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朱由校望着藻井细细地思量着。
如今的东林官员几乎垄断了六部,连都察院都是他们的人。
如今的臣子,个个都以自己是东林人为荣。
朱由校现在很想余令能回来。
只要回来他就能知道余令对自己是何种态度,这个很重要,关乎他下一步的计划。
“唉,何来这么憋屈的皇帝啊!”
……
朱由校憋屈难受,归化城的余令同样难受。
这次战获有好多羊,有羊就需要放牧,放牧需要人!
自己手底下的人不多,都去放牧了,那就是自掘坟墓。
有人说把羊杀了晾晒成肉干,这个法子是可行的。
可这个法子无异于杀鸡取卵,羊群可是财源……
它们可是今后的财源。
“都别吵了,听我的,现在开始造册入籍,把羊分配给每个牧民,告诉他们,今后羊就是他们的,由我们花钱收购发卖!”
“令哥,这岂不是白忙活?”
牛成虎的话才落下就被人扑倒在地。
肖五骑在牛成虎身上就开始打,一边打一边骂,拉都拉不开。
“让你来议事,不是让你来论事,你也是状元么?”
“错了,错了,五爷,错了,我错了.....”
本来也准备开口的春哥明智的闭上嘴巴。
趁人不注意,往怀里偷偷的塞着土豆,他其实也不懂为什么把羊要发下去!
不过眼下,他觉得自己还是不懂的的好!
“收拢人心?”
余令点了点头:“对,我们要拿下这片土地并站稳脚跟,人心最重要,我们要让这些牧民知道,我们比那些头人更好!”
这一套王辅臣很熟!
就是把长安的那一套搬过来,唯一的区别就是土地变成了牛羊!
在长安要考虑各家利益,在这里就不需要,因为这里最大的头人是余令,是自己这一帮子!
“我来做?”
“你不是想当文官么,这不是刚好?”
王辅臣被巨大的信任感包裹着,他没说话,朝着余令深深一礼,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把政策和所有兄弟解释清楚,就一句话,他们如果想把得来的土地传给子孙,就必须这么做!”
“是!”
余令看了一眼丁御史继续道:“丁御史!”
“下官在!”
“你去和城里的晋商洽谈,告诉他们,我现在手头有点紧,需要一点点钱......”
丁一看了一眼起身的肖五,赶紧道:“遵命!”
余令不是没有钱,现在的余令可以说非常有钱。
但这钱都是物资,还没变现。
自己准备等土豆收获之后回京,答应好给皇帝的钱不能少!
“赵不器!”
“令哥你吩咐!”
“告诉城里的兄弟,娶妻可以,但不负责,想着玩玩可不行,传军令,若喜欢,就娶回去,我亲自给她们上户籍!”
赵不器点了点头:“令哥,如果有兄弟违背怎么办?”
“算清楚粮饷,自己回家吧!”
“是!”
赵不器知道这样的人有,但不多。
都是穷苦人家出来了,找一个不用聘礼的媳妇对好多人而言真的是祖坟上冒青烟!
什么异族,眼睛不一样他们不在乎,在长安坊上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好,就这么多,明日咱们再谈!”
众人拱手离去,留在最后的肖五见余令在沉思忍不住道:
“哥,你要走了是么?”
“准备去京城了!”
“这次带多少人?”
“五百吧!”
“带赵不器么?”
“余令好奇道:“怎么了?”
肖五叹了口气,忧郁道:
“你知道的,他也捡了个女人,天天晚上嗯嗯啊啊的打......”
“哥啊,要不别带他了,两人混熟了,“知根知底”后离开,我怕赵不器难受!”
“知根知底?”
“嗯!”
“知根知底,小忠教我的成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