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连串的话，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在王群泽的心上。
他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引以为傲的道德正义感，在对方如同上帝视角般的陈述面前，显得是那么的渺小和苍白。
但他心中的不甘和愤怒，让他再次鼓起了勇气。他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长夜，喊出了他最核心的困惑：
“那……那你为什么要玩弄女明星？她们是公众人物，是无数人的梦想！”
听到这句话，李长夜笑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充满了不屑和嘲讽的笑声。
“玩弄？”他摇了摇头，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他松开杨悦悦，缓步走到王群泽面前，蹲了下来，与他平视。
“首先，你看看她们，”李长夜伸手指了指身后的那群女人：“你问问她们，从大幂幂，到宋清雪，再到你眼前的杨悦悦，哪一个，是我用枪指着她们的头，强迫她们跟我在一起的？”
“这一切，都是她们心甘情愿的。我为她们提供了她们想要的东西——名声、资源、财富、以及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奢华生活。”
“她们则为我提供了我想要的东西——她们的青春、美貌和顺从。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各取所需。何来‘玩弄’一说？”
“其次，”李长夜的眼神变得更加戏谑：“我，李长夜，至今未婚，也没有任何公开交往的女朋友。我的私生活，无论有多少个女人，都只是我个人的选择。我在法律上，是单身。在道德上，我没有背叛任何人。所以，你告诉我，我究竟存在什么瑕疵？”
王群泽被驳斥得哑口无言。他发现自己所有的道德指控，在对方冷酷而现实的逻辑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
但他依旧不甘心，他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可是你是李长夜！你是寰宇集团的董事长！那么多人崇拜你，把你当成偶像，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你就不能做一个完美的、值得所有人尊敬的人吗？”他几乎是哀求着喊道。
“谁规定的？”
李长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不耐烦的冰冷。
“谁规定了企业家就必须是圣人？谁规定了手握权力的人就必须压抑自己的欲望？法律吗？还是你那套可笑的、只敢用来要求别人的道德标准？”
“我告诉你，”李长夜站起身，重新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我李长夜，首先是一个企业家。我的责任，是对我的供应商负责，对我的员工负责，对相信我的合作伙伴负责。只要我的商业帝国不倒，只要它还能持续地创造价值和财富，我就对得起这个社会上的很多人了。”
“至于做什么狗屁圣人，我没兴趣。也永远不会为了迎合你们这些蝼蚁的幻想，去强行伪装自己。那样太累了，也太虚伪了。”
李长夜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彻底剖开了王群泽最后的幻想。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这个男人，强大、冷酷、诚实得可怕。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也根本不在乎世俗的评判。
他自成一套逻辑，自成一个世界，并且强大到足以让整个现实世界，都为他的逻辑和世界让路。
王群泽所有的勇气和愤怒，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深深的无力感。
但他依旧用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出了他最后的辩白：
“如果……如果我有你那么多钱！我绝对不会变成你这个样子！我会有底线，有良知！”
“是吗？”李长夜冷笑一声，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尽的嘲弄，“你没钱，所以你当然可以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因为你根本没有机会，去面对那些足以吞噬灵魂的诱惑。”
“所以你可以腆着脸，说着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我……我有钱没钱，都是如此！”王群泽涨红了脸，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声嘶力竭地怒吼道。
“很好。”李长夜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如同猫捉老鼠般的玩味。“那就拭目以待吧。”
说完，他不再看这个跪在地上的年轻人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块路边的石子。他转身重新挽起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杨悦悦，像一个帝王般，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那辆为首的、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幻影。
“处理干净。”他对着身后的叶洛神，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命令。
车门打开，又关上。庞大的车队，悄无声息地滑出机场，汇入了城市的车流，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风波，从未发生过。
只留下跪在地上的王群泽，和周围那些黑衣保镖投来的、如同看死人一般的冰冷目光。
王群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机场的。他像是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租住的、位于城中村的那个不足十平米的单间里。
房间里昏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泡面和廉价香烟混合的味道。
墙上还贴着几张杨悦悦的海报。海报上的她，笑得阳光灿烂，清纯可人。王群泽看着那张笑脸，只觉得无比的刺眼和讽刺。
今天发生的一切，像一场噩梦，反复在他脑中回放。
李长夜冰冷的眼神，那番颠覆他三观的言论，还有杨悦悦惨白而躲闪的脸，都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他是一个普通的、甚至有些平凡的年轻人。出生在小县城，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星海市的一所三本大学，毕业后留在了这座繁华的都市里，做着一份月薪六千的文员工作。
生活很苦，前途渺茫，而杨悦悦，就是他这苦闷生活里唯一的一束光。
他把所有美好的幻想，都寄托在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女神”身上。
他觉得她善良、纯洁，不食人间烟火。而今天，李长夜亲手将这束光，掐灭了。
更让他感到崩溃的，是李长夜那番话。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坚守的那些道德和正义，在绝对的权力和财富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恨李长夜，但内心深处，一个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声音却在说：如果我是他，会怎么样？
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蜷缩在床上。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是一条银行的短信。
他烦躁地拿起手机，本以为是催缴话费的垃圾短信，可当他看清屏幕上的内容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尊敬的王群泽先生，您的尾号xxxx储蓄卡账户于xx月xx日17:23完成一笔转账汇款交易，入账金额：Rmb 5,000,000.00元。附言：自愿赠与。当前可用余额：5,000,037.58元。】
王群泽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一样。他反复地揉着自己的眼睛，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五百万？
一、二、三、四、五、六……六个零！整整五百万！
他颤抖着手，立刻点开了自己的手机银行App。当他看到账户余额那一栏，那串让他呼吸都停止了的数字时，他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是真的！
不是梦！
他的银行卡里，真的凭空多出了五百万！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更巨大的恐惧。这是哪里来的钱？诈骗？洗钱？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一大笔钱汇入他的账户？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报警。
但就在他准备拨打110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李长夜那张带着玩味笑容的脸，以及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那就拭目以待吧。”
一个荒诞而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了他的心里。
这笔钱……是李长夜给他的？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冰冷。这不可能！李长夜为什么要给他钱？为了羞辱他？
还是一个圈套？附言上写的“自愿赠与”，在法律上意味着什么？
王群泽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恐惧、困惑、以及一丝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隐秘的兴奋，在他的心中交织着。
他有一个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叫刘娜。
两人是大学同学，感情一直很好。刘娜是一个很朴实、很善良的女孩，一直陪着他在这个大城市里打拼，从不抱怨生活的艰辛。
王群泽的第一反应，是把这件事告诉刘娜。他需要有个人商量。
他拨通了刘娜的电话。
“喂，群泽，下班了吗？我今天买了你最爱吃的排骨，正准备做呢。”电话那头，传来刘娜温柔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王群泽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但话到嘴边，他却犹豫了。
他该怎么说？说自己被一个超级富豪当面羞辱，然后那个富豪又莫名其妙地给了自己五百万？
刘娜会怎么想？她会相信吗？她会不会觉得这钱来路不正，逼着自己去退还或者上交？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滋生：如果退了，那可就是五百万啊！那足够在老家买一套大房子，再买一辆好车，剩下的钱存银行，一辈子都不用再看人脸色，不用再挤地铁，不用再吃泡面了。
“群泽？你怎么不说话？”刘娜感觉到了他的异常。
“啊……没事，”王群泽回过神来，撒了第一个谎，“我……我今天公司加班，可能要晚点回去。”
“哦，这样啊，那你别太累了，注意身体。我把饭菜给你留着。”刘娜没有怀疑，一如既往地体贴。
挂掉电话，王群泽的心跳得更快了。他为自己的谎言感到一阵心虚，但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秘密的刺激感，也让他有些兴奋。
那一晚，他彻夜未眠。他就这样看着手机银行App上的那串数字，时而恐惧，时而狂喜。
他想起了自己拮据的生活，想起了父母斑白的头发，想起了刘娜跟着自己受的苦。他又想起了李长夜，想起了他那句“你没钱，所以可以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他内心深处那个被压抑的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大。
“凭什么他李长夜可以享受一切，而我就要一辈子受穷？”
“这钱是‘自愿赠与’，是合法的！我为什么不能要？”
“我要证明给他看！我有了钱，绝对不会变成他那样！我会用这笔钱，好好生活，让刘娜幸福，让父母骄傲！”
这个念头，像一道曙光，照亮了他混乱的内心。他为自己找到了一个高尚的、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王群泽最终还是没有报警，也没有告诉刘娜。他选择将这个秘密，埋在了心底。
接下来的几天，他像一个刚刚继承了王位的君主，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自己新获得的力量。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辞职。
当他把辞职信甩在那个平时总是对他颐指气使的主管脸上时，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报复性的快感。
他做的第二件事，是搬家。
他从那个阴暗潮湿的城中村，搬进了一套月租三万的高档公寓。公寓里有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半个城市的夜景。
当他站在窗前，看着脚下那片曾经让他感到窒息的、密密麻麻的灯火时，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成了这座城市的主人。
他对刘娜解释说，是自己买彩票中了奖，中了二十万。刘娜虽然有些怀疑，但看到王群泽兴高采烈的样子，也为他感到高兴，并没有深究。
然而，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王群泽的内心，像一个被压抑了太久的弹簧，一旦失去束缚，就开始以一种疯狂的姿态反弹。
他开始报复性地消费。他走进曾经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的奢侈品店，像买白菜一样，买下了最新款的手机、最贵的球鞋、以及各种名牌服饰。
当那些曾经对他爱答不理的店员，此刻都对他露出谄媚的笑容，一口一个“王总”地叫着时，他体会到了一种眩晕感。
他买了一辆两百多万的保时捷911。当他开着这辆拉风的跑车，在城市的街道上呼啸而过，享受着路人投来的羡慕和嫉妒的目光时，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他向刘娜求婚了。他包下了一家顶级的西餐厅，用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和一颗一克拉的钻戒，向她许下了诺言。
刘娜感动得热泪盈眶，她以为自己终于等来了幸福。
但她不知道，此时的王群泽，已经不再是那个陪她在路边摊吃麻辣烫的男孩了。
当一个人突然拥有了远超自己驾驭能力的财富时，他身边的世界，也会随之发生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