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群泽很快发现，当他开着保时捷出入各种高档场所时，身边开始聚集起一群他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人。
他们自称是他的“朋友”，对他极尽吹捧和恭维。更重要的，是那些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围上来的、形形色色的年轻女孩。
她们大多是所谓的“网红”，有着精致得像是流水线生产出来的面容，和火辣得让人血脉喷张的身材。
她们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对金钱的渴望。
她们会用最甜腻的声音叫他“王少”，会想尽一切办法钻进他的跑车副驾。
一开始，王群泽还记着自己对刘娜的承诺，记着自己要“证明给李长夜看”的初心。他会刻意和这些女孩保持距离。
但人性的弱点，在于它经不起持续的、全方位的诱惑。
在一个被那群“朋友”簇拥着的夜晚，在一家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顶级夜店里，酒精和荷尔蒙的催化下，王群泽的防线，第一次被攻破了。
一个网红主播，用她那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将一颗樱桃喂到他的嘴边，用嗲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王少，你女朋友管得那么严，多没意思啊。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王群泽看着眼前这张年轻貌美、主动投怀送抱的脸，又想起了刘娜那张总是带着一丝担忧和劝诫的脸。
他突然觉得，刘娜就像是他过去那种贫穷、乏味生活的象征，而眼前的这个女孩，才代表着他现在应该拥有的人生。
那一晚，他没有回家。
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
他开始沉溺于这种挥金如土、众星捧月的生活。
他为那些网红一掷千金，买包、买首饰，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在夜店里开最贵的香槟塔，享受着所有人为他欢呼的帝王般的待遇。
他和刘娜的争吵，也越来越多。
“群泽，你最近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总是不回家？你身边那些都是什么人？”刘娜的质问，在他听来，变得越来越刺耳。
“你懂什么？”他烦躁地回答，“我在谈生意，在拓展人脉！你一个女人家，别整天管东管西的！”
“生意？你有什么生意好谈的？你那些钱，不是中彩票中的吗？你不能这么花了啊，我们得留着以后过日子！”
“过日子？过日子？”王群泽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猛地爆发了:“我就知道你心里只有那种省吃俭用、精打细算的穷酸日子！你根本配不上我现在的生活！”
终于，在一次剧烈的争吵后，当刘娜在他的手机里，发现了那些不堪入目的、与不同女人的暧昧聊天记录和照片时，这个善良的女孩，彻底心碎了。
“王群泽，你变了。”她流着泪，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是我变了，还是你跟不上我的脚步了？”王群泽冷酷地说道。他已经厌倦了这种争吵，厌倦了每次享乐时，心中若有若无的愧疚感。
“我们分手吧。”刘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了这句话。
王群泽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刘娜会主动提出分手。但随即，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他甚至没有一句挽留。
“好。”他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刘娜拖着行李箱离开的那天，王群泽没有回头。
他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心中甚至有一丝快意。
他觉得，自己终于甩掉了最后一个束缚他、提醒他过去的包袱。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去拥抱他那崭新的、奢靡的人生了。
他甚至在心里，对着那个虚空中的李长夜，进行了一场无声的辩论。
“你看，我分手了。我现在也是单身，我没有背叛任何人。我和你一样了！我做的，也没有任何道德瑕疵！”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初得到这笔钱时，那份要“证明自己”的初心。他的人，他的灵魂，都在这场金钱的狂欢中，迅速地沉沦、腐化。
五百万，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一笔巨款。但对于一种穷奢极欲的生活方式来说，却只是杯水车薪。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王群泽就惊恐地发现，那串曾经让他觉得一辈子都花不完的数字，已经快要见底了。
跑车、公寓、名牌、派对、女人……每一项，都是一个吞噬金钱的无底洞。
而更可怕的是，他不仅花光了钱，为了维持自己“王少”的排场，他还在那些“朋友”的怂恿下，接触了网络赌博，并且通过各种非法的网络贷款平台，欠下了一屁股还不清的债务。
当他的银行卡余额，再次变回三位数时。那些曾经围在他身边的“朋友”和“红颜知己”，便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手机，也从每天响个不停，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催债公司打来的、充满了威胁和恐吓的电话。
王群泽，从天堂，重重地摔回了地狱。而且，是比以前更加黑暗、更加绝望的第十八层地狱。
这一天，王群泽正像一条丧家之犬，蜷缩在他那套即将被强制收回的高档公寓里。
房间里一片狼藉，到处是空酒瓶和吃剩的外卖盒子，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
他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他害怕，害怕接到催债电话，更害怕出门被人堵住。
“咚！咚！咚！”
一阵粗暴而急促的敲门声，像死神的丧钟，猛地响起。
王群泽吓得浑身一哆嗦，连滚带爬地躲到了沙发后面，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开门！王群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他妈当缩头乌龟！”门外，传来一个粗犷的男人吼声。
紧接着，是更加用力的踹门声。那扇昂贵的实木门，在暴力的冲击下，发出痛苦的呻吟。
王群泽吓得魂飞魄散，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最终，“砰”的一声巨响，门锁被直接踹开了。
七八个穿着黑色背心、手臂上纹着龙虎的彪形大汉，一拥而入。
为首的是一个光头，脖子上戴着一条小拇指粗的金链子，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眼神凶狠。
“哟，王少，躲在这儿呢？”刀疤脸一眼就看到了瑟瑟发抖的王群泽，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不……不关我的事……钱不是我借的……”王群泽语无伦次地辩解着。
“欠条上白纸黑字，签的是你的名字，按的是你的手印。连本带利，一共五百万。今天，要么拿钱，要么，就拿你身上某个零件来抵吧。”刀疤脸掰着手指，发出“咔咔”的声响。
“我没钱！我真的没钱了！”王群泽带着哭腔喊道。
“没钱？”刀疤脸冷笑一声，一挥手，两个手下立刻上前，像抓小鸡一样，将王群泽从沙发后面揪了出来，死死地按跪在地上。
王群泽感受着如同铁钳般的力量，闻着他们身上传来的浓烈烟味和汗臭，一股绝望的恐惧，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无尽的悔恨。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碰那些不该碰的东西，后悔为什么要和刘娜分手，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这群人当中，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看起来像是头目助理的瘦高个，却突然拿出了一部手机，递到了刀疤脸面前。
刀疤脸看了一眼，愣了一下，然后接过来，直接塞到了王群泽的耳边。
“喂，有人要跟你说话。”
王群泽颤抖着，不知道是谁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他将手机贴在耳朵上，里面一片寂静。
“喂……？”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下一秒，一个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平淡而冰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你好啊，王群泽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是李长夜！
王群泽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一股比死亡更甚的恐惧和羞辱，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做梦也想不到，李长夜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他最狼狈、最绝望的时刻。
“怎么样，有钱人的生活，还习惯吗？”李长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明显的、猫捉老鼠般的嘲讽。
王群泽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当初不是说，你有了钱，也绝对不会变成我这个样子吗？”
李长夜的声音平缓，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滚烫的针，狠狠地扎进王群泽的灵魂深处。
“可惜啊……你连一个月都没撑住。不仅变成了你最讨厌的样子，而且，比我还要不堪。我至少还在创造价值，而你，除了制造了一堆垃圾和债务，什么都没留下。你还不如我。”
“不……不是的……”王群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歇斯底里地喊道，“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是你害我的！是你设下的圈套！”
“哦？我设计的？”电话那头的李长夜，发出了一声轻笑：“我可没有逼着你去买跑车，没有逼着你去夜店鬼混，更没有逼着你抛弃曾经愿意陪你吃苦的女朋友。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李长夜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冰冷，像是在宣读一份最终的判决书。
“王群泽，我给过你机会。我本想看看，一只蝼蚁在面对不属于它的财富时，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如果你拿着那五百万，去买一套房子，和你的女朋友好好生活，做点小生意，安安分分地过完这一生，那么，那五百万，就是你的了，是我对你勇气的‘赠与’。”
“可如今看来，你让我很失望。你不仅没有守住你的初心，反而证明了，你骨子里的卑劣和贪婪，远超我的想象。所以，这份‘赠与’，现在，只是你的‘债务’。”
“好好享受吧。享受你用自己的选择换来的这一切！”
说完，电话被干脆地挂断了。
“嘟……嘟……嘟……”
王群泽手中的手机，滑落在地。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瘫软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从始至终，他都只是李长夜眼中的一个玩物，一场无聊实验里的小白鼠。
他的挣扎，他的沉沦，他的狂喜，他的绝望，都只是人家茶余饭后的一场好戏。
李长夜，这个如同神魔般的男人，只是动了动手指，就轻易地将他的人生，捧上了云端，又狠狠地踩入了地狱。
他不仅毁了他的现在，更诛了他的心。
他让他亲手证明了，自己就是自己曾经最鄙视、最痛恨的那种人。这种自我认知上的彻底崩塌，比任何债务都更让人绝望。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无尽悔恨和痛苦的惨叫，从王群泽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刀疤脸看着脚下这个彻底崩溃的男人，不耐烦地啐了一口，对身后的手下挥了挥手。
“带走。李先生交代了，让他用‘劳动’，慢慢还债。”
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暗无天日的以债抵工的生活。他的人生，已经彻底终结了。
……
与此同时，“寰宇一号”的空中书房内。
李长夜随手将手机丢在由黑檀木打造的巨大书桌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对他而言，碾死一只名叫王群泽的蚂蚁，甚至无法在他的心湖里，激起一丝涟漪。
他端起林晚晴刚刚为他泡好的、来自武夷山母树的大红袍，轻轻地抿了一口。
“李董，”林晚晴推了推眼镜，将一份文件递到他面前，“关于沙特主权基金希望入股我们的提案，您看一下。他们开出的条件，非常优厚。”
李长夜的目光，从窗外那片壮丽的云海，收回到眼前这份关乎上万亿资金流动的商业文件中。
那只蚂蚁的故事，已经翻篇了。
而他的，属于帝王的、永不落幕的游戏，才刚刚进入下一个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