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昭喉结滚动，却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知道陆肃尧的状况，更清楚肖九仪对陆肃尧的一片痴心。
可要他趁人之危……这，这绝非君子所为。
\"韩大人。\"
赵皇后声音柔和下来，\"本宫看得出来，你对九仪有情。若你愿意娶她，本宫会亲自向皇上请旨。\"
韩昭双膝跪地，重重叩首：\"娘娘厚爱，但，臣……臣实在不敢当。公主金枝玉叶，臣一介武夫，实在配不上。\"
\"配不配得上，本宫说了算。\"
赵皇后语气转冷，\"难道你忍心看着九仪嫁给一个痴傻之人，荒废一生？\"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韩昭心里。
他当然不忍心，可他更不忍心违背肖九仪的意愿。
那个倔强的公主，宁可跪在雨中求皇上，也要守在陆肃尧身边。
这样的深情，他怎能亵渎？
\"娘娘，\"韩昭抬起头，眼中满是痛苦与坚定，\"臣，确实……确实仰慕公主殿下。但正因如此，臣更不能勉强她。公主殿下心系陆将军，臣若趁虚而入，与禽兽何异？\"
赵皇后盯着他看了良久，忽然笑了：\"好一个正人君子。\"
她摇摇头，\"罢了，你退下吧。\"
韩昭再次叩首，起身退出殿外。
走出坤宁宫，他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春日暖阳照在身上，却驱不散他心中的寒意。
他确实爱慕肖九仪，从她还是个跟在陆肃尧身后喊\"肃尧哥哥\"的小姑娘时就开始了。
但他一直将这份感情深埋心底，因为知道她眼里只有陆肃尧。
如今陆肃尧变成这样，他本该有机会，可他实在无法……
\"韩大人？\"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韩昭抬头，看到肖九仪正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两个宫女。
她比前些日子更消瘦了，脸色苍白，只有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如星。
\"公主殿下。\"韩昭连忙行礼，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肖九仪走近几步：\"韩大人刚从母后那里出来？\"
\"是。\"韩昭喉头发紧，\"娘娘询问了些……关于锦衣卫的事务。\"
肖九仪似乎没有怀疑，只是点点头：\"陆肃尧今日精神好些了，能认出桂花糕了。\"
她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喜悦，\"虽然还是叫不出我的名字，但我觉得他在慢慢好转。\"
韩昭心中一痛：\"公主辛苦了。\"
\"不辛苦。\"肖九仪笑了笑，\"只要他好起来，什么都值得。\"
她向韩昭点点头，\"本宫还要去太医院取药，先走一步。\"
看着肖九仪远去的背影，韩昭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她谈起陆肃尧时眼中的光彩，是他永远无法企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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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肖长珏正在批阅奏折，听到母后驾到，连忙起身相迎。
\"母后怎么亲自来了？有事唤儿臣过去便是。\"他搀扶着赵皇后坐到软椅上。
赵皇后叹了口气：\"事关仪儿，还是当面说为好。\"
她将召见韩昭的经过一一道来，最后说道，\"那孩子倒是个君子，不肯趁人之危。但若由皇上直接下旨赐婚，他必不敢抗旨。\"
肖长珏眉头紧锁：\"母后，这事……不太妥吧？陆肃尧毕竟是儿臣的生死兄弟，如今他病着，儿臣却要把九仪许给别人，这实在是……\"
\"糊涂！\"赵皇后拍案道，\"你是一国之君，当以江山社稷为重！仪儿若真嫁给一个痴傻之人，皇室颜面何存？更何况……\"
她压低声音，\"陆肃尧万一好不了，那我们仪儿岂不是要守活寡一辈子？\"
肖长珏走到窗前，望着御花园的方向。
那里，肖九仪应当正陪着陆肃尧晒太阳。
即使从这个距离他看不到肖九仪，却也能想到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生怕他摔倒的样子。
\"韩昭确实是个好人选。\"肖长珏沉吟道，\"他忠心耿耿，能力出众，对仪儿也有情意……\"
\"正是如此！\"
赵皇后见儿子松动，连忙趁热打铁，\"皇上只需下一道旨意，九仪起初或许会闹，但女子嫁人后自然就会收心。韩昭待她好，她总会明白的。\"
肖长珏没有立即答应。
他想起陆肃尧在漠北的风雪中坚守的身影，想起他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而浴血奋战的英姿。
如今他病了，自己却要夺走他心爱的姑娘？
\"让儿臣再想想。\"他最终说道。
赵皇后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只好起身告退：\"皇上好好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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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长珏独自在殿中踱步，心绪难平。
傍晚时分，他命人召来了韩昭。
\"臣参见陛下。\"韩昭行礼如仪，面色平静，看不出白日里的波澜。
肖长珏示意他起身：\"韩爱卿，朕有件事想问你。\"
\"陛下请讲。\"
\"若朕将九仪许配给你，你待如何？\"
韩昭浑身一震，随即跪伏于地：\"陛下！臣，臣不敢高攀……\"
\"起来说话。\"
肖长珏皱眉，\"朕问你，若朕下旨赐婚，你可愿意娶长公主？\"
韩昭缓缓起身，眼中满是挣扎：\"陛下，臣斗胆直言。公主心系陆将军，此情天地可鉴。臣若趁此机会强娶公主，不仅对不起陆将军，更对不起公主的一片真心。\"
肖长珏盯着他：\"你就不想娶她？\"
\"臣……\"韩昭喉头滚动，\"臣确实，一直仰慕公主殿下，但正因如此，臣更希望公主殿下得偿所愿，幸福快乐。\"
这番话让肖长珏心中一震。
韩昭的品格，比他想象的还要高尚。
\"即使她的愿望是守着一个痴傻之人过一辈子？\"
韩昭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陛下，陆将军的病未必无药可医。况且……即便他真的永远如此，公主选择陪伴他，也是她的心愿。臣，臣实在不忍破坏。\"
肖长珏长叹一声：\"你可知道，皇后为何突然提起这事？\"
\"臣……略知一二。\"
\"朝中大臣多有非议，说九仪整日与男子同处一室，有损皇家体面。\"
肖长珏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朕虽贵为天子，也不能全然不顾礼法。\"
韩昭沉默片刻，突然说道：\"陛下何不问问公主自己的意愿？\"
肖长珏苦笑：\"她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为了陆肃尧，她连朕都敢顶撞。\"
\"正因如此，陛下更该尊重公主的选择。\"韩昭诚恳地说，\"若强行赐婚，只怕会伤了兄妹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