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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轻剑斩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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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6章 莫让忠魂埋雪野,且凭铁案祭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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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大吴史?兵志》载:“德佑十四年十一月初三,瓦剌三万骑合围宣府卫,守将陈烈率部死守七日。时城中粮尽,军卒煮弓弦、嚼马革充饥,而户部应拨冬粮迟滞未到,粮监王承业(镇刑司旧吏,李谟党羽)私扣粮船于居庸关,致城破。烈亲执矛战死南门,尸身被瓦剌悬于城楼三日,玄夜卫百户李焕率死士突袭,于十一月初七抢回残躯,初十抵神京。”

《玄夜卫档?殉国录》补:“烈尸身寻获时,左臂缺失,胸骨被马蹄踏碎,唯右手仍握半截矛杆,矛尖嵌瓦剌将领甲片;怀中藏血书,纸页为城砖碎屑所刮,字迹残缺,可辨‘粮绝’‘内奸’‘守土’三字眼。玄夜卫勘验粮监王承业账册,发现德佑十四年十月宣府卫冬粮‘四万石’注‘漕运延误’,实则经王承业转手,将粮售予胡商,得银二万两,分润户部侍郎张建(张敬之胞弟)及理刑院主事刘珂,此节入《宣府卫失守案勘卷》,存诏狱署东库第十九柜。”

残城血浸宣府月,殉将尸寒赴帝京。

矛折犹衔胡甲片,血书半染土尘腥。

粮官私售军粮去,廷吏空谈守御轻。

莫让忠魂埋雪野,且凭铁案祭英灵。

宣府城头雪作堆,将军战死血成灰。

矛尖犹带胡尘色,血书还留守土哀。

贪官伏法民心快,忠魂归祠国祚培。

莫忘当年城破日,寒风犹唤守关来。

十一月初三的雪,把宣府卫的城楼染成了霜白。陈烈靠在南门的城砖上,城砖缝里的冰碴硌得他后背生疼,喉间涌着温热的血沫,却仍把矛杆握得死紧 —— 那杆矛跟着他守了五年大同卫,矛尾的红缨早被风沙褪成了淡粉,此刻沾着雪粒,像缀了串碎玉。城楼下的瓦剌骑兵还在叫阵,马蹄踏碎积雪的声响 “咯吱” 作响,混着城内侧身军卒的咳嗽声,像一把钝刀,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反复拉锯。

“将军,” 亲兵小周捧着半块马革跑过来,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枯草,马革上还沾着未融的雪,冻得硬邦邦的,“最后一点能嚼的... 都在这了。” 陈烈接过马革,咬下一小块,粗糙的纤维刮得喉咙生疼,咽下时像吞了把碎瓷 —— 这已经是守城的第七天,户部上个月就传信说 “冬粮十月底必到”,可如今别说粮车,连个送信的驿卒都没见着。他想起十月廿八给神京递的急报,字是用指血写的,就怕驿卒延误,里面反复强调 “城中存粮不足三日,乞速拨粮救急”,可等来的只有玄夜卫百户李焕的密信,说 “粮监王承业称居庸关漕船遇冻,粮石滞于途中”。

“冻?” 陈烈突然低笑,笑声里裹着血沫,溅在胸前的护心镜上,“居庸关十月底哪来的冻?往年十二月才结薄冰!王承业那厮,是把粮卖给胡商了吧!” 他猛地直起身,甲叶 “当啷” 响了一声,目光扫向城楼下 —— 瓦剌阵中,有个穿大吴青缎官服的人正指着城楼比划,那身形、那腰间挂的铜符,他认得,是王承业的亲信李三。瞬间,所有的疑惑都碎成了冰碴:粮不是滞了,是被私卖了;王承业也不是延误,是通了瓦剌,要借外敌的马蹄,踏碎这宣府卫的城。

小周突然指着远处的尘烟:“将军!瓦剌的攻城车动了!” 陈烈握紧矛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甲叶震颤着发出细碎的响:“传我将令!弟兄们,就算嚼雪、就算拼到最后一口气,也要守住这城 —— 咱们身后,是神京的父老,是大吴的土地!”

玄夜卫百户李焕率死士摸到宣府卫城楼时,陈烈的尸身已在寒风中悬了三日。雪落在尸身的甲胄上,积了薄薄一层,像给这位守将盖了层素白的纱,连矛尖上的瓦剌甲片都蒙了霜。李焕咬着牙,牙槽里渗出血味,看着瓦剌兵在城楼下列队巡逻,手里的刀鞘攥得发烫 —— 三日前他在大同卫接到周显的密令,绢帛上的字还带着墨香:“不惜一切代价,抢回陈将军的尸身,勿让忠魂受辱。” 可宣府卫被瓦剌围得水泄不通,城根下全是马蹄印和箭簇,他只能趴在雪地里等,等瓦剌放松戒备的间隙。

“百户,” 死士张五从雪堆里钻出来,声音压得像雪粒落地,“探得瓦剌今晚要庆功,守城楼的兵会减一半,还会喝烈酒暖身。” 李焕点头,目光落在陈烈的右手 —— 那只手还保持着握矛的姿势,指骨因为僵硬而微微弯曲,像在隔着风雪示意他们:快些,再快些。深夜三更,雪下得更紧了,鹅毛大的雪片糊住了视线,李焕率八名死士从城根的排水道钻进去,水道里结着薄冰,靴底沾着结冰的血痂,每走一步都在滑,都在发出 “咯吱” 的响,像在叩问这冰冷的城。

城楼的守军果然在喝酒,浓烈的马奶酒气混着羊肉味飘过来,还夹着瓦剌语的笑骂。李焕突然拔刀,刀光在雪夜里亮得刺眼,两个瓦剌兵还没反应过来,喉咙就被划开,血喷在雪地上,瞬间融成暗红的坑。他冲到尸身旁,手指抖着解开悬尸的铁链,铁链冻得硌手,刚把陈烈的尸身抱在怀里,就听见楼下传来急促的呐喊 —— 瓦剌兵发现了。“走!” 李焕背起尸身,尸身的甲胄还带着余寒,他用自己的披风裹紧,张五等人举刀断后,刀光剑影里,雪地上溅满了血,像开了片暗红的花。

逃出宣府卫三十里,在一处破庙里躲雪时,李焕才发现,陈烈的怀中硬硬的 —— 是块染血的麻纸。他借着雪光展开,纸页被城砖刮得边缘起毛,“粮绝”“内奸”“守土” 三个词刺得眼睛生疼,墨迹里还混着血丝,想来是陈烈临死前,用最后一丝力气写的。李焕把纸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贴肉的衣襟,对着尸身低声道:“陈将军,咱们回家,回神京。您放心,那些贪粮的、通敌的,末将定让他们给您偿命!”

十一月初十的清晨,神京的朱雀大街上飘着薄雪,百姓们自发跪在道旁,手里捧着未燃尽的松明,松脂的香气混着雪味,飘得满街都是。当李焕背着陈烈的尸身,在玄夜卫卒的护送下走过时,原本压抑的哭声瞬间淹没了街道,有老人拄着拐杖起身,对着尸身躬身,拐杖 “当啷” 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王三站在人群里,看着那具残破的甲胄 —— 那是永熙帝十二年的制式甲,甲肩上还留着狼山之战的箭痕,当年陈烈就是穿着这身甲,把他从瓦剌兵的刀下拽出来。“陈将军...” 王三的喉咙发紧,像塞了团雪,想起狼山的焦土,陈烈蹲在田埂上,把半块还带着体温的窝头塞给他,说 “王三,活下去,等咱们打赢了,就吃新麦做的馍”。可如今,新麦没等到,给他们机会活下去的人,却永远留在了宣府卫的雪地里。

玄夜卫卒把尸身抬进临时搭建的灵棚时,王三跟着进去,看见陈烈的右手还保持着握矛的姿势,指骨因为僵硬而微微变形,矛尖上的瓦剌甲片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像还在记着那场血战。周显从外面进来,脸色凝重得像结了冰,他刚用银针勘验过尸身,左臂缺失处的伤口齐整,是被弯刀斩下的,不是箭伤,说明陈烈是在近战中拼到最后;胸骨的碎裂痕迹是马蹄印,瓦剌是故意让战马踏碎他的胸,想羞辱这位不肯投降的守将。

“王三,” 周显的声音很沉,压过了灵棚外的哭声,“你跟陈将军在狼山并肩过,可知他有没有留下亲信?我要查王承业私扣军粮的事,得找个知情人。” 王三抹了把眼泪,声音还带着颤:“有,陈将军的亲兵小周,宣府卫破城时,他跟着三个弟兄从排水道逃出来了,现在在城外的土地庙,身上还有伤。” 周显立刻转身,对身后的玄夜卫卒道:“备两匹快马,去接小周 —— 王承业那厮,藏不了多久。”

御书房的烛火跳动着,在萧桓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他手里捏着陈烈的血书,指尖反复摩挲着 “内奸” 二字,纸页上的血已经发黑,却仍像带着温度,烫得他手心发疼。陈烈是永熙帝时期的老将,从狼山之战到大同卫戍边,十年间没回过一次神京,去年萧桓去大同卫巡查,陈烈还站在城楼上对他说 “臣要守到胡虏不敢南下牧马,守到边民能安心种庄稼”,可如今,这位老将的尸身,却只能用一块玄夜卫的黑披风裹着,运回神京。

“陛下,” 内阁首辅李东阳躬身进殿,手里捧着户部的奏疏,绢封上还印着 “户部急递” 的火漆,“张建侍郎刚递来的,说宣府卫的粮船‘确因居庸关骤冻延误’,还说陈烈‘治军不严,城中存粮本可支撑十日,却因军卒私藏而耗尽’,才致城破,恳请陛下‘勿追罪粮监王承业’。”

萧桓猛地抬头,目光像冰锥一样刺向李东阳:“冻延误?李首辅,你现在就去玄夜卫的文勘房,看看他们存档的居庸关十月气象记录 —— 十月底最高温五度,最低温零下一度,漕船用的是松木船身,怎么冻?张建这是在骗朕,是在替王承业遮掩!”

李东阳的额头渗出汗,顺着鬓角往下流,他知道张建是张敬之的胞弟,也知道王承业是镇刑司旧吏,可户部的奏疏摆在这里,他若反驳,就是 “与户部交恶”,日后朝政难办。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周显带着小周进殿,小周 “扑通” 跪在金砖上,膝盖撞得砖面发响,泪水混着脸上的泥土流下来,在地上砸出小坑:“陛下!陈将军不是治军不严!是粮真的没了!王承业把冬粮卖了!城破那天,将军还拉着我说‘小周,活下去,去神京告诉陛下,是臣没守住粮,没守住弟兄们’!”

萧桓看着小周身上的伤 —— 左臂缠着破布,渗出血迹,脸上还有刀疤,那是守城时留下的。他想起陈烈的血书,想起玄夜卫密报里 “王承业与胡商往来密切” 的记载,突然把案上的奏疏扔在地上,绢纸散开,落在金砖上像片枯叶:“张建!王承业!朕倒要看看,你们能藏到什么时候!”

户部侍郎张建坐在值房里,手里捏着个青瓷茶杯,指节泛白,连杯沿都被攥得变了形。他刚接到王承业的密信,是通过管家偷偷递进来的,信上的字歪歪扭扭:“小周逃了,恐招出私卖军粮事,速想对策。” 吓得他手忙脚乱,立刻让粮科主事补了 “漕船冻阻” 的批注,又写了奏疏把责任推给陈烈 “守城不力”,可心里还是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

“张侍郎,” 书吏推门进来,声音发颤,手里的托盘都在晃,“玄夜卫周指挥使在门外,说要查宣府卫德佑十四年十月的粮运账册,还带了诏狱署的勘合。” 张建的手一抖,茶水洒在天青色的锦袍上,晕开一片黑,他强装镇定,用帕子擦了擦,声音却带着颤:“让... 让他进来,粮册都在东柜,查就查,咱们户部没做亏心事。”

周显走进来,黑色的袍角扫过地砖,带起一阵冷意,他没坐,直接走到东柜前:“张侍郎,把宣府卫十月的漕粮转运账册给我,要原始册,不是补抄的。” 张建让人把账册搬出来,厚厚的一摞,纸页都泛黄了。周显翻到 “十月廿五漕粮起运” 那一页,目光停在 “冻阻居庸关” 的批注上 —— 墨色比其他字迹浅,笔锋也软,明显是后补的,还能看见纸页上淡淡的擦痕,是原来的字迹没擦干净。

“张侍郎,” 周显的声音冷得像冰,把账册拍在桌上,“这批注,是谁让补的?” 张建强笑道:“是... 是粮科主事见原册没写延误原因,怕日后查起来麻烦,就补了,怎么了?” 周显突然从袖中掏出一卷纸,是玄夜卫的勘验报告,还有粮科主事的供词,“粮科主事今早巳时在诏狱署招了,这批注是你昨日让他补的,还许了他‘升一级’的好处!王承业私卖军粮得银二万两,你分了八千两,藏在你江南苏州府的私宅地窖里,玄夜卫的人已经去查了 —— 张侍郎,你还要狡辩吗?”

张建的脸瞬间惨白,像被雪糊了一层,瘫坐在楠木椅上,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锦袍,连话都说不完整:“不... 不是我... 是王承业逼我的... 他说我若不帮他遮掩,就把我当年帮张敬之私分漕粮的事捅出去...”

谢渊赶到户部时,张建正被玄夜卫卒押着往外走,双手反绑在身后,锦袍上还沾着茶水的污渍,往日的体面全没了。谢渊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想起灵棚里陈烈的尸身,想起小周说的 “最后几天弟兄们煮弓弦吃”,怒火像烧起来的干草,突然上前一步,攥住张建的衣领,甲叶 “当啷” 响得厉害:“张建!你知道宣府卫的弟兄们最后三天吃的是什么吗?是煮软的马革!是拆了弓弦煮的汤!你拿着他们的救命粮换的银子,花的时候就不觉得烧心吗?”

张建的脸从惨白涨成猪肝色,嘴唇哆嗦着,却还想狡辩:“谢侍郎... 我也是被蒙蔽的... 王承业说... 说卖粮是为了给边军买冬衣... 我... 我没通敌...” 谢渊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玄夜卫在王承业私宅查获的密信,信纸是西域的胡麻纸,上面的字是王承业的笔迹:“卖粮银分润张建八千两、刘珂五千两,余银购马送瓦剌左贤王,约下月共攻居庸关。”

谢渊把信摔在张建脸上,纸页刮得他脸颊生疼:“买冬衣?这信里写的是‘购马送瓦剌’!张建,你这不是贪腐,是通敌!是叛国!你对得起陈将军,对得起那些死在宣府卫的弟兄吗?” 周围的户部官员都围了过来,有人小声议论:“难怪张侍郎上个月让管家往苏州运了三箱银子,原来都是赃款!”“他哥张敬之贪粮,他也贪,真是一家子蛀虫!”

张建听见议论,头垂得更低,泪水混着鼻涕流下来,滴在地上:“臣... 臣认罪... 求陛下饶命... 臣愿把所有家产都捐出来,充作边军军饷...” 谢渊松开手,看着玄夜卫卒把张建押走,心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疼 —— 若不是这些贪官,陈烈不会死,宣府卫不会破,那些守城的弟兄,也不会落得 “嚼马革充饥” 的下场。他转身往御书房去,得请萧桓下旨,彻查所有与王承业、张建有关的人,不能让忠魂白白牺牲。

王承业在居庸关的私宅里,正慌慌张张地收拾行李。他知道张建被抓,玄夜卫迟早会查到他头上,所以连夜把私藏的银子装进木箱,还找了套胡人的衣服,想混出居庸关,逃去瓦剌的地盘 —— 左贤王还欠他个人情,说不定能保他一命。可刚把木箱搬上马车,就看见玄夜卫卒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李焕手里的刀闪着冷光,像要把他冻住。

“王承业,” 李焕的声音很沉,带着杀气,“你私卖军粮,通敌叛国,害死陈烈将军,还想逃去瓦剌?” 王承业突然从怀里掏出匕首,对着自己的脖子,手却在抖,匕首的尖都在晃:“别过来!你们再过来,我就死!我死了,你们就查不到李谟旧部的事了!” 李焕冷笑一声,抬手一挥,身后的玄夜卫卒甩出铁链,“哗啦” 一声缠住王承业的手腕,匕首 “当啷” 掉在地上,溅起几点雪。

被押回神京的路上,王承业一直试图辩解,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我卖粮是为了筹钱... 是为了给边军买武器... 陈烈他自己没本事,守不住城,跟我没关系!” 可没人听他的 —— 玄夜卫已经在他的私宅里搜出了瓦剌银币,还有他与左贤王的密信,信中写 “宣府卫粮绝,可趁机攻城,我为内应”,证据确凿,容不得他狡辩。

到了诏狱署,周显亲自提审。烛火跳动着,映得王承业的脸没有一丝血色,下巴上的胡茬都白了。“王承业,” 周显把陈烈的血书放在他面前,纸页上的血痕还清晰,“陈将军临死前,还在写‘内奸’,你对得起他吗?对得起那些跟着你吃粮、却因为没粮战死的弟兄吗?” 王承业看着血书,突然哭了,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我... 我对不起他们... 是李谟的旧部逼我的... 他们说,若我不卖粮,就杀了我的老娘... 我也是没办法...”

十一月十五的廷议,太和殿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氛,连烛火都烧得没了精神。陈烈的尸身就停在殿外的丹墀下,盖着玄夜卫的黑色披风,披风上绣的 “吴” 字在晨光下格外醒目,像在盯着殿内的人。萧桓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阶下的张建、王承业,还有理刑院主事刘珂 —— 刘珂是张建举荐的,也分了五千两卖粮银,此刻正抖得像筛糠。

“说吧,” 萧桓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威严,压得殿内鸦雀无声,“你们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张建跪在地上,头贴着金砖,声音带着哭腔:“臣... 臣不该帮王承业补批注,不该分卖粮银... 求陛下饶臣一命,臣愿把苏州的私宅、田产都捐出来,充作边军的冬衣费...” 王承业也跟着哭:“臣是被李谟旧部胁迫的... 求陛下看在臣老娘快八十岁的份上,从轻发落,哪怕让臣去守边关也行...” 刘珂则不停地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臣只是一时糊涂收了银子... 没参与通敌... 求陛下饶命!”

谢渊突然出列,甲叶碰撞声震得金砖发颤,他没跪,就站在殿中,目光扫过三个贪官:“陛下!他们不是‘一时糊涂’,不是‘被胁迫’!陈将军战死,宣府卫失守,上千弟兄埋骨雪野,都是因为他们私卖军粮、通敌叛国!若从轻发落,怎么对得起陈将军的血书?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在宣府卫的忠魂?怎么让九边的将士安心?”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震得殿内的烛火都晃了晃,“按大吴律,通敌、私卖军粮、构陷忠良者,当斩立决,曝首九边,以儆效尤!”

殿内的官员都安静下来,没人敢反驳 —— 陈烈的尸身就在殿外,他的血书还在萧桓的案上,谁若替这三人求情,就是 “与忠魂为敌”,就是 “与大吴为敌”。萧桓看着谢渊,又看向殿外的尸身,突然起身,龙袍的下摆扫过御座的铜环,发出 “当啷” 的响:“谢侍郎说得对!张建、王承业、刘珂,斩立决!首级曝于宣府卫城楼、居庸关粮站、大同卫校场,让九边的将士、百姓都看看,背叛家国的下场!”

刑场的雪,下得又大又急,鹅毛大的雪片把刑台都盖了层白。张建、王承业、刘珂被押在刑台上,双手反绑,背后插着斩标,上面写着他们的罪名。百姓们围在刑场外,手里拿着石头、烂菜叶,不断往台上扔,骂声此起彼伏:“贪官!害死陈将军的贪官!”“通敌叛国,该杀!”

王三站在人群前面,看着王承业的脸 —— 那张脸曾经那么得意,在大同卫粮站时,王承业还对着他耀武扬威,说 “边卒的命不如粮袋重”。此刻,那张脸却惨白如纸,眼睛里满是恐惧。王三想起小周说的 “城破时,王承业在瓦剌阵中笑,说陈将军守不住城”,心里的恨像火一样烧,烧得他眼睛发疼。

“时辰到!” 监斩官高声喊道,声音穿透了风雪。刽子手举起弯刀,刀光在雪地里亮得刺眼,随着 “咔嚓” 三声,三颗头颅掉在地上,血瞬间染红了脚下的雪,像开了三朵妖异的花。百姓们欢呼起来,声音震得雪都往下落,可王三却突然哭了 —— 这刀,斩了贪官,却换不回陈烈的命,换不回宣府卫那些跟着陈烈战死的弟兄,换不回那些被瓦剌屠村的百姓。

周显走到王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手上的温度透过披风传过来:“陈将军的仇报了,接下来,咱们要做的,是守住剩下的边关,不让更多的人牺牲。” 王三点点头,抹了把眼泪,看向宣府卫的方向,心里默念:陈将军,贪官伏法了,您放心,我们会守住大吴,守住您用命护着的土地。

十一月廿的清晨,雪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忠烈祠上,把祠堂的瓦都染成了金色。陈烈的葬礼在这里举行,萧桓亲往祭奠,穿着素色的龙袍,没带仪仗,只跟着几个近侍,手里捧着陈烈的矛杆,一步步走上台阶,脚步很慢,很沉。矛尖上的瓦剌甲片在晨光下泛着光,像在诉说着这位老将的功绩。

“陈将军,” 萧桓对着灵位躬身,声音带着哽咽,泪水落在身前的供桌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朕替张建、王承业这些贪官,向你赔罪。朕已经下旨,重订《九边粮饷核查制》,让玄夜卫的粮监御史驻在九边,漕粮起运、转运、入库,每一步都要勘验,再也不会让‘粮绝守城’的事发生。” 谢渊、周显、王三等人也跟着躬身,泪水落在雪地上,很快结成了冰,像一颗颗透明的珠子。

葬礼结束后,萧桓站在忠烈祠的门口,看着远处的长城,长城在雪地里像条银色的龙,蜿蜒向远方。他知道,瓦剌还在关外,镇刑司的余党可能还没肃清,大吴的边关还会有战事,但只要有陈烈这样的忠将,有谢渊、周显这样敢说敢做的主战派,有九边那些愿意用命守土的将士,大吴就不会倒。

雪又开始下了,轻轻的,落在忠烈祠的匾额上,“忠昭日月” 四个字在雪光中显得格外明亮。萧桓握紧了手里的矛杆,仿佛能感受到陈烈的力量 —— 那是忠诚的力量,是守土的力量,是大吴永远不会熄灭的力量。

片尾

德佑十四年十一月廿五,萧桓下旨追封陈烈为 “镇国将军”,赐谥 “忠勇”,其子陈安袭父职,任大同卫指挥使,俸禄加三级;同时命玄夜卫抽调精干,组成 “九边粮监巡按”,分驻宣府、大同、居庸等九边重镇,凡私扣、私卖军粮者,无论官阶高低,先拘后奏,严惩不贷。

谢渊则率五千锐卒驰援宣府卫,重新加固城墙,修补被战火毁坏的城楼,又从神京调运冬粮三万石,分给守城的军卒。瓦剌左贤王闻知陈烈的仇已报,主战派掌权,九边防备森严,再无隙可乘,遂率部退师北归,宣府卫之危暂解。

王三跟着谢渊回到宣府卫时,特意去了南门的城楼 —— 那里是陈烈战死的地方,城砖上还留着暗红的血痕,雪落在上面,像在轻轻擦拭。他把陈烈的矛杆插在城楼的角落里,矛尾的红缨在风中轻轻飘着,对着矛杆敬了个军礼:“陈将军,我们回来了,宣府卫,我们守住了。您看,这城还是您守过的城,这土地还是大吴的土地。”

雪落在矛杆上,轻轻的,像在回应他的话。远处的烽燧燃起了火,一串接一串,从宣府卫一直连到居庸关,像给长城系了条红绸,那是大吴的希望,是忠魂的守护,在风雪中,永远不会熄灭。

卷尾

《大吴史?忠义传》载:“陈烈,永熙年间从军,历狼山、大同卫之役,累迁至宣府卫守将,治军严明,与士卒同甘苦。德佑十四年十一月,瓦剌围宣府卫,烈率部死守七日,粮绝殉国,尸身悬城楼三日,玄夜卫百户李焕率死士夺回。帝萧桓亲祭,追封镇国将军,赐谥忠勇,命忠烈祠配享,其子安袭职。其血书存于太庙西庑,帝亲题‘忠勇可鉴’四字,以昭后人。”

《玄夜卫档?粮饷录》补:“宣府卫失守案后,玄夜卫设‘九边粮监御史’九员,秩正七品,直属诏狱署,专查漕粮转运、军粮支用,凡账册不符、粮饷迟滞三日以上者,立拘监官勘问。德佑十五年春,九边军粮亏空尽补,边军冬衣、器械皆配齐,士气复振。瓦剌左贤王遣使求和,帝不许,命谢渊整饬边备,严阵以待,瓦剌再不敢犯宣府、居庸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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