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的话刚落，林轩没再废话，脚步往前迈了两步。
没等对方反应，他抬手攥住黄毛挥过来的手腕，指尖一用力，只听“咔”的一声轻响，黄毛顿时疼得龇牙咧嘴，惨叫着弯下腰。
旁边两个男人见状，一左一右扑上来。
林轩侧身躲开左边的拳头，同时伸脚勾住对方的脚踝，轻轻一绊，那人便重心不稳摔在地上，后脑勺磕到水泥地，疼得直哼哼。
剩下那个刚想抄起旁边的啤酒瓶，林轩已经快步上前，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力道不算重，却让对方胳膊一麻，啤酒瓶“哐当”掉在地上，人也踉跄着倒在黄毛身边。
前后不过几分钟，三个黄毛就全躺在地上，捂着疼处哼哼唧唧，满眼都是懵的，连眼冒金星都忘了喊。
林轩站在原地喘了口气，才感觉到鼻子里有温热的液体往下流——刚才躲拳头时被蹭到了。
他抬手用手背擦了擦，指腹沾了片红，倒也没在意，径直走向缩在墙角的男孩。
男孩还维持着护头的姿势，抬头看到林轩时，眼睛里满是震惊。
林轩在他面前站定，伸出手，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些：“你没事吧？”
男孩盯着他流血的鼻子、被扯皱的外套，还有露在袖口外的擦伤，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五味杂陈。
他不认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为自己出头，可看着那只伸到面前的手，掌心的温度似乎透过空气传了过来，感激像潮水似的涌上来，让他喉咙发紧。
林轩见他愣着不动，也没多等。
他俯身，直接攥住男孩冰凉的手腕——男孩的胳膊上还有淤青，一碰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林轩动作轻了点，拉着他起身，没说话，只牵着他往巷口走。
男孩跟在后面，看着林轩的背影，眼眶有点发热。
巷外的阳光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刚才被打的疼好像都轻了些，只剩下手腕上那点不算重的拉力，却让人觉得格外踏实。
走出小巷，阳光落在身上暖融融的，林轩才松开墨的手腕，转头看向他，又问了一遍：“我叫林轩，你叫什么名字？”
墨低着头，手指还在无意识绞着皱巴巴的校服衣角，听到“林轩”两个字时，肩膀明显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中了似的。
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茫然，却还是下意识地回答：“我叫……墨。”
顿了顿，又忍不住追问，“你为什么要帮我啊？我们又不认识。”
林轩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墨——男孩脸上的灰还没擦干净，嘴角的伤口泛着红，眼神里满是困惑。
他皱着眉想了想，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无奈地勾了勾嘴角，语气很轻：“我也不知道，就是看到你被围着，本能地想过来帮你。”
风又吹过来，带着街边面包店的甜香。
林轩看着墨攥得发白的手指，又问：“你家在哪？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刚才那些人说不定还在附近。”
墨听到“送回去”，却立刻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带着点小心翼翼：“谢谢你，大哥哥，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他垂着眼，没说为什么不想让人送，只是往后退了小半步，像是在刻意保持一点距离。
林轩没再勉强，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刚想说句“路上小心”，一阵风忽然吹过，一片泛黄的梧桐叶打着旋从空中落下，慢悠悠擦过他的鼻尖。
他下意识抬手，指尖轻轻捏住了叶片的边缘——叶子很薄，脉络清晰，还带着点秋日的脆感。
盯着这片叶子，林轩忽然愣住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强烈的熟悉感涌上来，可怎么抓都抓不住具体的轮廓，只觉得这场景、这触感，好像在很久前经历过。
就在他皱着眉琢磨的瞬间，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碎片——不是街道，不是医院，是一棵大树下。
画面里有个身影，耳朵圆圆的，身后拖着条雪白的虎尾，分明是个白虎兽人。
那人手里也捏着片叶子，指尖还在叶子中间戳了个圆圆的孔洞，然后把叶子举到眼前，透过孔洞朝自己望过来，眼神里带着点笑意，亮得像藏了星光。
“欸？”墨的声音在旁边轻轻响起，“大哥哥，你怎么了？”
林轩猛地回神，指尖的叶子差点掉在地上。他攥紧叶片，心脏还在砰砰跳——那个白虎兽人是谁？为什么会拿着和自己手里一样的叶子？……是巧合吗？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梧桐叶，又抬头望向天空，刚才闪过的画面像快进的电影片段，眨眼就没了踪影，只留下一点模糊的暖意，和越来越浓的困惑。
林轩攥着叶子的手不自觉收紧。
他抬眼看向墨，勉强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点东西。”
可这话刚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虚——想起的哪是“东西”，是连真假都分不清的画面，雪白毛发的虎兽人。
这种话要是说出来，怕不是要被当成刚从医院跑出来的疯子。
墨眨了眨眼，没再多问，只是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叶子上，小声道：“这叶子……好像跟我昨天在公园捡的一样。”
“公园？”林轩心里一动，追问了句，“哪个公园？”
“就前面那个，xx公园啊，”墨指了指不远处的路口，“里面有好多这种树，风一吹，叶子落一地。”
林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路口拐个弯就能看到公园的围栏。
他捏着叶子的指尖又用力了些，刚才闪过的画面里。
“我知道了。”
他把叶子塞进外套口袋，抬头对墨道，“那你路上真的小心，要是再碰到刚才那些人，就赶紧跑，或者找路人帮忙。”
墨用力点头，又小声说了句“谢谢大哥哥”，才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走几步还回头看了一眼，见林轩没走，才加快脚步跑远了。
林轩站在原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叶子，刚才回忆里白虎兽人的笑容，却像印在了脑子里似的。
他犹豫了几秒，转身朝着墨指的公园方向走过去，脚步比刚才更急了点。
或许，去那片有梧桐树的地方，能想起更多东西？
傍晚的风带着点凉意，林轩在公园里转了快两个小时，梧桐叶踩了满脚，可除了偶尔掠过的模糊画面碎片，什么清晰的记忆都没抓着。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他摸了摸空落落的胃，从长椅上站起来，朝着公园外的商业街走——先找点吃的垫垫肚子再说。
路过街角的小卖部，他买了个麦芽饼，油纸裹着的饼还带着点温度，咬了一口，甜滋滋的麦芽香在嘴里散开。
刚走没几步，眼前忽然出现了熟悉的铁门——“阳光孤儿院”四个褪色的红漆字，像突然被按下的开关，让他脚步顿住。
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墙头上的爬山虎比小时候更密了，门口的石狮子也还在，只是耳朵处多了道裂纹。
林轩盯着那扇门看了几秒，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麦芽饼，心里有点发涩——明明是熟悉的地方，却想不起太多具体的事，只记得小时候在这里爬树、抢饭，还有…孤独。
他没打算进去，刚想抬脚离开，余光却瞥见了大门左侧的老槐树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蹲在那儿，破破烂烂的书包扔在旁边，不是墨是谁？
林轩放轻脚步走过去，才看清墨手里捏着一小撮面包屑，正一点一点喂给脚边的小狗。
那是只流浪狗，毛脏兮兮的，却不怕生，蹭着墨的手背呜呜叫。
墨看着小狗，嘴角弯着点浅浅的弧度，眼神比刚才在巷子里亮多了，连脸上的伤都显得没那么刺眼。
“你怎么在这儿？”林轩的声音突然响起，墨吓了一跳，手里的面包屑撒了一地，小狗也往后缩了缩。
墨抬头看到是他，愣了愣，才小声回答：“我……我来这儿找个人，没找到。”
他说着，把剩下的面包都掰给小狗，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动作很轻。
“你面包都给它吃了，你吃什么？”林轩缓缓走近，脚步放得很轻，低头看着还蹲在地上的墨，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无奈。
墨慌忙站起身，手在衣角上蹭了蹭，把沾着的草屑拍掉，眼神有点闪躲：“我已经吃过了……”
话刚说完，肚子却很不给面子地“咕噜”叫了一声，声音不算大，在傍晚安静的孤儿院门口却格外清晰。
墨的脸瞬间红了，头埋得更低，手指绞着校服下摆，连耳朵尖都透着尴尬。
林轩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戳破他的谎话，只是把手里没吃完的麦芽饼掰了一半，递到他面前：“给你，我吃不完，分你一半。”
油纸裹着的麦芽饼还带着余温，甜香飘进墨的鼻子里，他咽了咽口水，抬头看了看林轩，又飞快低下头，把手在衣服上反复擦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指尖碰到油纸时还缩了一下。
他没客气，小口小口地咬着饼，麦芽的甜味在嘴里散开，肚子里的饥饿感好像都被压下去了些。
吃了两口，他忽然想起什么，含着饼含糊地说：“谢、谢谢大哥哥……”
声音不大，却很认真，眼睛里也亮了点，不像刚才那么怯生生的。
林轩看着他吃东西的模样，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孤儿院，偶尔也会把省下来的零食分给院里的小狗，自己却饿着肚子。
他没说话，只是靠在旁边的大树上，看着墨和脚边的小狗，小狗还在蹭墨的裤腿，墨吃两口，就会掰一点饼屑喂给它，动作轻柔得很。
麦芽饼很快就吃完了，墨把油纸叠好塞进书包，小狗也摇着尾巴凑到他脚边蹭了蹭。
林轩看了眼天色，晚霞把半边天染成橘红色，街灯已经开始亮了，便直起身对墨说：“时间也不晚了，那我就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家吧，再见！”
墨点点头，刚想再说句“谢谢”，林轩已经转身往路口走了。
他的背影在夕阳里拉得很长，外套下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口袋里露出一点梧桐叶的边缘。
墨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那个背影一点点走远，直到拐过街角看不见了，才轻轻叹了口气。
脚边的小狗轻轻咬了咬他的裤脚，墨低头摸了摸它的头，小声说：“我们也走吧。”
说完，墨背起破书包，刚要转身离开，眼角余光却瞥见树下有个亮晶晶的东西。
他停下脚步，弯腰凑近一看——是张银行卡，正静静躺在槐树根旁的泥土上，卡面还沾着点刚落下的叶碎。
墨伸手把卡捡起来，指尖蹭到卡面的冰凉触感。
他下意识翻到背面，签名栏里的字迹不算工整，却很清晰，一笔一画写着“林轩”两个字。
“是大哥哥掉的……”
墨捏着银行卡，心里咯噔一下，抬头往林轩离开的方向看——路口空荡荡的，连个背影都看不见了。
他攥紧卡片，指节微微发白，犹豫了两秒，干脆把书包往肩上拽了拽，转身就往林轩走的方向追过去，嘴里还念叨着：“等等…你的卡掉了！”
傍晚的风里带着凉意，墨跑了几步，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拉，被风吹得哗啦响。
他盯着前面的街道，心里有点急——刚才没问林轩要联系方式，要是追不上，这张卡该怎么还回去啊？
墨沿着街道跑了好一段，呼吸都变得急促，校服领口沾了层薄汗，可眼前除了来往的行人和亮着灯的店铺，哪还有林轩的身影？刚才林轩拐过的街角空荡荡的，连个相似的背影都找不到。
他停下脚步，扶着路边的电线杆大口喘气，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银行卡，卡面的冰凉透过指尖传来，让他心里有点慌。
刚才光顾着追，没想着记林轩走的方向，现在街道分了好几个岔口，根本不知道该往哪找。
墨低头看着卡片上“林轩”的签名，又抬头望了望渐渐暗下来的天，心里有点懊恼——早知道刚才就多喊两声，或者问清楚他要去哪了。
他捏着银行卡站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往回走，打算先把卡收好，明天再去今天遇到林轩的小巷子和公园看看，说不定能碰到他。
路过阳光孤儿院的铁门时，墨又回头看了眼街角，还是没看到林轩的影子。
他把银行卡小心翼翼地塞进书包内侧的小口袋，拉好拉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