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倾颜站在主拍摄区边缘，手里那支古朴的钢笔还贴在掌心，水晶泛着微弱却稳定的粉光。她低头看了眼笔记本上刚写下的几个字——“顾逸尘”“临时保护”“审批异常”，笔尖轻轻一颤，像是回应她脑中成型的判断。
她没再犹豫，快步走向顾逸尘。
他正靠在监视器旁，手机还没挂断，眉头锁得极紧。副导演站在一旁，手里捏着打印出来的合同条款，神情焦灼。洛倾颜走近时，他抬眼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眼神在问：有结果了？
她点头，把笔记本翻到那页附录，指尖点在“顾氏集团”四个字上：“不是巧合。半年前你签的那份意见书，他们记着。”
顾逸尘盯着那行字，沉默两秒，忽然冷笑了一声：“所以现在拿个‘临时保护’的名头，卡我们拍摄？”
“流程跳得太急。”她声音不高，却清晰，“红头文件模糊，审批单位不透明，连管理处都拿不到原始批文。这不是常规操作。”
顾逸尘立刻拨通另一个号码，语气冷硬：“老周，我是顾逸尘。我这边有个事，市文保办临时启动了一个工业遗址的观察期，但走的是住建局评估组的建议路径——你们那边最近有这类越级流程吗？”
电话那头说了几句，他眼神一沉，挂了电话。
“确实是越级上报。”他转向洛倾颜，“住建局下属的评估组三天前提交了紧急建议，理由是‘建筑结构存在潜在风险’。但这个厂区的环评和产权移交文件都齐全，根本不符合纳入标准。”
她轻轻转了半圈笔帽，水晶微光流转：“有人想让我们停。”
“那就别让他们得逞。”他抬眼看向远处会议室，“召集人。法律顾问、管理处、能联系上的文保代表，一小时内到场。我们开个会。”
洛倾颜立刻掏出平板，开始整理资料。她把产权文件、环评报告、拍摄方案全部调出，又附加了一份观众调研数据——超过七成受访者希望看到以老城区变迁为背景的影视作品。
“我们不是来破坏的。”她低声念着，“我们是来记录的。”
一小时后，会议室坐满了人。
张主任坐在角落，手里拿着刚收到的协调通知，神情复杂。文保办派来的代表姓李，五十出头，穿着深色夹克，态度严肃：“洛监制，顾导，我理解你们的难处。但这类建筑一旦出现结构性损伤，责任不在我们。”
“我们不会造成任何损伤。”洛倾颜把文件推过去，“这是我们的拍摄区域划分图，所有重型设备都避开承重结构。我们还准备了实时监测方案，每半小时记录一次墙体位移和振动频率。”
李代表翻了翻，没说话。
顾逸尘接过话：“如果你们担心责任问题，我可以当场签署承诺书——拍摄期间若出现任何建筑问题，无论是否与我们有关，顾氏集团承担全部修复费用，并配合第三方鉴定。”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
李代表抬头：“你们这么有诚意？”
“这不是诚意，是责任。”洛倾颜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这座厂曾经是城市工业记忆的一部分，我们拍的不是戏，是它最后的模样。观众想知道，这些被遗忘的地方，曾经有过怎样的故事。”
她顿了顿，翻开调研报告的第一页：“这不是商业拍摄，是文化留存。我们愿意公开所有拍摄素材，供未来城市档案使用。”
李代表看着她，又看了看顾逸尘，终于松了口：“特批可以考虑，但必须限时段、限区域，每天拍摄前要提交当日计划，现场要有备案人员。”
“没问题。”顾逸尘立刻应下。
“还要加一条。”李代表看向洛倾颜，“你们得在片尾加一段文字说明，介绍这个厂区的历史背景，由我们审核内容。”
她笑了：“求之不得。”
签字流程很快启动。法律顾问现场起草特批协议，张主任配合盖章，文保代表拨通上级确认权限。二十分钟后，电子签章流程走完，洛倾颜手机收到正式回执。
“恢复拍摄。”她轻声说。
会议室的人陆续离开，张主任临走前拍了拍她的肩：“你们这效率，比我们审批还快。”
她笑了笑，没接话。
走出会议室，阳光斜照在拍摄棚顶，金属支架反射出淡淡的光。副导演迎上来：“明天的场次重新排好了，灯光组已经开始布光。”
顾逸尘站在原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松口？”
“不是我知道。”她收起钢笔，指尖还残留着水晶的温热，“是你刚才说‘承担全部责任’的时候，笔尖亮了一下。”
他挑眉。
“它感应到了你的决心。”她轻声道，“不是算计，是真心。”
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所以你的笔，其实是测谎仪？”
“是共鸣器。”她纠正，“只对真心有反应。”
他看着她，眼神难得柔和了一瞬。
远处，林婉和陈远已经换好戏服，在候场区低声对词。摄影机重新架起，轨道缓缓推移。苏曼端着咖啡站在角落，远远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了。
洛倾颜翻开笔记本，把“特批通过”四个字圈了起来。笔尖在纸上轻轻一点，水晶泛起一圈柔光，随即归于平静。
顾逸尘拿起对讲机：“各部门注意，准备试拍。林婉，三分钟后入戏。”
副导演立刻传话，灯光组调整角度，摄影机归位。
就在所有人准备就绪时，洛倾颜口袋里的钢笔忽然轻轻震了一下。
她没立刻拿出来，只是指尖在口袋里微微一蜷。
这震动和之前不同，不是预警，也不是共鸣，更像……某种提示。
她缓缓抽出钢笔，水晶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粉，笔尖微微偏转，像是被什么牵引着，指向厂区西墙的方向。
那边是废弃的配电房，早已断电多年。
她盯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没动。
顾逸尘察觉到她的异样：“怎么了？”
她没回答，只是握紧了笔，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那扇门上。
门缝底下，有一道极细的划痕，像是最近才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