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锡辙抵达黔州督军府时，曾国宇正在书房里焦躁地踱步。见到霍锡辙，曾国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眼中却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霍巡阅使来得可真快。\"曾国宇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二十万银洋，看来巡阅使是真舍得。\"
霍锡辙不置可否，只是微微颔首，\"白芷，她还好吗？\"
曾国宇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转过身去，背对着霍锡辙，\"自然无恙。只要使君兑现承诺，她自然会平安无事。\"
霍锡辙的拳头紧握，指节微微泛白。他盯着曾国宇的背影，喉结上下滚动。
\"曾督军。\"霍锡辙的声音像浸了冰的酒，\"你觉得我若真对白芷不是真心，会亲自跑这一趟？\"
曾国宇不置可否。
霍锡辙霍然抬手，唤来副官：“二十万银洋，抬
出来。”
副官领命而去，片刻后，八名虎卫军士兵扛着四口沉重的铁皮箱踏入院中。
箱子齐整码在青石板上，油布封条上还盖着巡署的火漆印。
“查。”
霍锡辙掀开最靠前的箱子，银元倾泻而出，在阳光下泛出冷冽的光。
整数的箱子里，每五十枚为一筒，十筒装一木匣，二十万银元足足塞满了四箱——这笔钱足够装备一个混成团，此刻却像秤砣般悬在两人之间。
曾国宇的瞳孔在触及箱底铜板「龙洋」二字时微不可察地收缩。
他抬手制止欲上前验货的卫兵,声音像淬了冰：“放肆！这是霍巡阅使的银元，没我的吩咐，谁敢碰？”
院中死寂。
“小幺....白芷她染了风寒。”曾国宇突然换了
口风，指节无意识地摩挲腰间枪套，“现在的情况，不宜立刻启程。不知霍巡阅使可能容她将养几日？”
霍锡辙面上显出焦急，“病了，那我方不方便先见一见她”
曾国宇沉吟片刻，点头，“我去接人，霍巡阅使稍等。
”霍锡辙跟上一步，“她身子不好，恐不好见风，曾督军可能容我去她院里一见。”
曾国宇沉声拒绝，“姑娘家的闺房，巡阅使不方便进。”
如今是人在屋檐下，强与他争执自然不妥。霍锡辙勉强隐忍道，“听曾督军安排。”
曾国宇没有说谎，白芷的确病了。
自那日之后，院子里的大夫没有断过，但说到具体是什么病，却都语焉不详，最后统一口径就是身体底子太弱。
曾国宇没敢再强求见面，倒是变着花样往她院里送吃食——腌笃鲜里煨着冬笋，龙井虾仁总挑着清明前的茶叶，连送来的新衣裳洗过的旧衣服，送回来时，都沾着曾国宇的味道。显然是被他一件件摩挲过的。
入夜后白芷睡着时，窗上总会映个晃动的黑
影。
那影子有时立在床前两盏茶的工夫，有时摸
她额头的动作粗粝得像探一只野犬。
白芷病的昏昏沉沉，有时是真的不知道他来了，知道的时候，也总是闭着眼装睡。
她闭眼时睫毛颤得厉害，喉间腥甜却咬着牙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