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停下,随即耳边传来极微弱的回音。
不是哭声,不是魂语,而是……风的声音。
这处地宫,居然连通着山体另一侧的暗穴。
“这里通向外界?”
沈芝惊讶。
“但这里明明在息土源深处……”
夷烛忽然抬头,望向那微亮风口。
“旧荒道,南荒地宫的第一条探路通道,早被封死,但没想到……居然连着这里。”
谢知安一把拔剑。
“你早知道?”
夷烛淡淡道:“不清楚具体路径,只听过旧图记载,但现在看来……有人在几百年前就做过布局,不只为了封镇魂戟,而是以它为枢纽,联通魂门旧脉。”
霍思言目光一凝。
“你是说……祁炎当年,在地底,布下了多重出口?”
“甚至可能,早就为“归魂术复生”准备好传承之路。”
夷烛抬眼,眼中不带一丝笑意。
“这一场局,我们不是破了一道,而是正好……走进下一道。”
沈芝面色微变:“若真如此,那归魂术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谢知安沉声道:“我们得先离开,地宫已变,不能再停。”
几人迅速加快脚步,从风口脱身而出。
外界阳光刺目,那是一处悬崖之侧,临海而立,正值傍晚时分,金光如瀑,映照整片息土崖壁。
他们原以为离开地宫至少还需数日,却未料暗道居然可通地表,这也意味着这处古墓,根本不是封闭之地。
霍思言站定,抬眸望向远方南荒方向。
山脉重重,魂雾缭绕,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正从更深之处窥视他们的离去。
“接下来去哪?”
沈芝问。
“南荒。”
霍思言吐出两个字,语气冷静。
“你想先一步截断归魂术的路径。”
夷烛似笑非笑。
“可你确定,她祁炎,转世之身真在那?”
“她若不在那里,归魂术也不敢复起。”
谢知安望向她。
“若真面对她,你准备好了吗?”
霍思言缓缓攥紧掌中镇魂戟,长戟光芒随心而动。
“我已斩下一魂,如今无论归来者是祁炎,还是她的执念,我都不会再退一步。”
风起于山海之间,魂焰未熄。
众人转身,踏上南荒之路。
这一程,将不再是盗墓,也不是亡灵。
而是对一个旧神的追逐,对一段古术之源的决战。
归魂,归不得。
南荒边界,数百里外。
夜色渐沉,群山沉睡于暮色之间,只有沿海一带的风带着些许咸味,在林间穿行不息。
一支小队伍悄然隐匿行进于山岭之间,正是霍思言、谢知安、沈芝与夷烛四人。
此次离开息土源后,他们避开朝廷驻守路径,选择沿魂门旧迹暗路南下。
沈芝披着风斗篷,翻看手中一卷残旧地图。
“再往东三十里,便是南荒“白河谷”,昔日魂门三十六暗营之一,若归魂术真要起,那里极可能是落脚点之一。”
夷烛从旁嗤笑一声:“你对魂门的研究……还真不是一点点。”
沈芝瞥了他一眼:“我只是谨慎。”
霍思言止步,望向夜空沉沉的山峦。
“白河谷是入口,不是终点。”
“那终点在哪?”
谢知安问。
“南荒雪殿。”
她缓缓开口。
“几百年前归魂术封印,就藏在那一带的古庙中,而那座庙,在我们离开息土源前,最后一缕魂气方向,正是那。”
“看来你已经猜到,他们下一步了。”
夷烛微眯眼。
“可你怎么确定,镇魂戟的出现不会加快归魂术的复苏?”
霍思言神情未变,只冷冷道:“正因为如此,我们要更快。”
他们夜宿林间崖洞,沈芝布下魂障遮息,夷烛负责巡夜,谢知安守在洞口静坐不语。
霍思言靠在岩壁之侧,掌心镇魂戟静静沉眠,却隐隐有一道道细微纹路,在她掌心蔓延。
仿佛……那柄戟,也在回应某种来自遥远之地的召唤。
“它感应到了什么。”
她低语。
沈芝转头:“你说什么?”
霍思言抬眼:“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这一夜无梦,直到天微亮,林间突起薄雾。
众人正准备启程,忽听远处山道上传来极轻的马蹄声。
夷烛皱眉:“怎么这么快?”
“不可能是南荒守军,这路不通官道。”
沈芝立即拔出短刃。
“难道我们被跟踪了?”
谢知安持剑立于前方。
“或许也是被埋伏。”
下一瞬,树影中猛地跃出数道人影,皆身穿灰黑窄袍,额前覆着奇特面具,其形似獠牙,目光却透着残酷死意。
“魂门余脉。”
沈芝咬牙。
来者未发一语,数道魂符已破空而至。
霍思言持戟当先,金光一荡,魂符尽数破碎。
夷烛冷笑一声:“看起来,他们比我们更着急。”
“留一活口,我要知道,他们主祭何时动身。”
山林间顿起杀机。
谢知安挥剑封前,夷烛身法诡异穿梭敌阵,而沈芝操魂线截敌咽喉,招招致命。
霍思言则持戟镇中,力劈四方,每一击皆带魂压之威,使敌人阵脚大乱。
短短一炷香,来敌尽伏,唯留一人重伤未死,跪伏于地,面具破碎,露出半张烧灼之脸。
霍思言走上前,蹲身看他。
“谁派你来的?”
那人笑声低沉,却嘶哑可怖。
“主祭早已入庙……你们,阻不了……”
“归魂术何时启封?”
谢知安逼问。
“你以为……归魂术只为复生?”
“不……它唤的是整个九州的……终寂。”
话音落,竟自行咬舌含毒,魂息尽灭。
沈芝脸色难看。
“南荒魂派,已动。”
霍思言起身,目光寒如霜。
“动得越早,死得越快。”
她转身望向山道深处。
“加快行程,天亮之前,入白河谷。”
他们不知,数百里外的古庙深处,那尊已残的神像前,正有一人缓缓睁开眼,眉心魂纹微动,似知一柄长戟已出息土。
血纹石门轰然落下的余响仍在回荡,声波震得地砖微颤。
密闭的地宫甬道一时陷入死寂,唯有众人缓慢而有节奏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霍思言站在最前方,眼神紧盯前方石壁浮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