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心！江儿！”
沈湘的喊声卡在喉咙里，浑身的血都凉了。
“砰！”
一声闷响，像块石头砸进了棉花堆。
唐江小小的身子被车头撞得飞起来，然后重重摔在路面上，一动不动。
卡车司机吓了一跳，猛地踩下刹车。
周围的喧闹瞬间停了。
卖的摊主举着铁签僵在原地，刚才还热闹的街道，突然静得能听见心跳的声音。
沈湘像被抽走了骨头，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抹小小的身影躺在冰冷的路面上，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声响，却喊不出一个字。
叶念安他们刚走到街角，就听见这声巨响，回头时正看见唐江摔在地上的瞬间。
“别看。”
叶耀跟叶晟赶紧将三小只给揽在怀里，捂住他们的眼睛，不让他们看到这血腥的一幕。
“嫂子，那被撞的孩子…… 看着咋有点眼熟？”
楚心儿眯起眼，踮脚往人群里瞅。
叶念安正想看清那孩子的脸，地上的血迹混着融化的雪水，早把五官糊得看不清了。
可下一秒，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像锥子似的扎过来：“江儿！”
沈湘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一把将唐江抱在怀里，血顺着指缝往棉袄上渗，红得刺眼。
“江儿你醒醒！看看妈妈啊！”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调，手在唐江鼻下探了探，突然发疯似的往他脸上扇：“你别吓我！快睁眼！”
司机下了车，见到这一幕，人都吓傻了，嘴巴哆嗦着：“这……这不关我的事，是这孩子自己撞上来的！”
他指着围观的人，声音发飘：“好多人都看见了！能给我作证！”
“确实是这孩子偷了，慌不择路才撞上的。”
卖的摊主语气复杂：“我追的时候还喊他慢点，谁知道……”
“行了行了，先送医院吧！”
有人喊了一嗓子：“再耽误下去，孩子就真没救了！”
围观群众你一嘴我一嘴的。
虽然是唐江偷了别人的东西，可人家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如今被车撞成这样，谁敢多说什么呢？
“求求了，哪位好心人，有没有医生！帮我看看我儿子到底怎么样了！”
沈湘抱着唐江撕心裂肺地哀求着。
几个穿工装的汉子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唐江。
沈湘像块影子似的跟在后面，嘴里反复念叨：“江儿别怕，妈妈在……”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压抑的呜咽。
楚心儿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如果不是唐江偷人东西，到处乱跑，又怎么会被车撞？
话虽硬，眼里却没什么同情 ——
毕竟是叶念安的对头，落得这般下场，倒也算大快人心。
她忽然凑近叶念安，声音压得低低的：“嫂子，我还听说，张晴晴考上了专科，但因为政审没过，疯了，已经被遣回海城了。”
“这张家人还真是倒了血霉，一个接着一个……”
残废，失心疯，坐牢，瘫痪，现在再加上个唐江出车祸……
这一连串的事情已经将他们一家人的未来彻底掐灭了。
叶念安望着人群散去的方向，嘴角噙着抹淡得看不见的笑：“好戏看完了，走吧。”
对她来说，把张家搬空的那一刻，就只剩坐等他们自食恶果。
毕竟以他们的行为，很容易作死。
上辈子是她傻，任劳任怨给这群极品兜底，才让他们顺顺当当。
仔细想想，张家那么多的极品，怎么可能会安然度日？
这辈子没了她这个 “冤大头”，这群人的本性早晚会把自己作死。
楚心儿嘴角勾起一抹轻快的弧度：“是呀，好戏看完了，别耽误咱们逛街过新年的功夫，大家伙儿继续玩～”
总之，张家现在变成什么样，都是他们自己活该。
跟他们楚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还逛呢？”
叶念安突然转头，朝着楚心儿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眼尾的笑意像含着颗糖：“都这时候了，不去陪你的宝贝宋焰哥哥？”
“哎呀嫂子！”
楚心儿的小脸 “腾” 地红了，像被炭火燎过似的，她下意识地绞着辫梢的红绸子，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宋焰哥他家来亲戚了，今晚估计出不来……”
“哦？这亲戚倒是挺重要。”
叶念安挑了挑眉，有点意外。
去年元旦，宋焰陪家里人吃了晚饭，踩着点就来找楚心儿了。
以他对心儿的上心程度，今年怎么也该来露个面才是。
两人正说着，叶晟忽然插了一句嘴：“说来亲戚……顾家到现在都按兵不动，明明顾涛都被关进去那么久了。”
“这才叫聪明。”
楚心儿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不屑：“现在他们哪还有脸在咱们面前晃？不像赵招娣那个失心疯，为了她那私生子，甘愿冒那么大风险。”
“这下好了，神偷将她的丑事全都曝光了出来，闹得满城风雨，变成笑料，赵家人脸都丢尽了，听说大门都不敢出。”
“我还听说，赵招娣在医院里中风了，躺在床上动不了，话都说不清楚。”
楚心儿啧了两声，眼里没什么同情：“瞧她那年纪，估计是活不长了。”
叶念安抿了抿唇。
赵招娣也好，顾家也罢，还有张家那群极品，说到底都是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买单。
这世道，谁也糊弄不了谁，种下什么因，就会结出什么果。
另一边，张卫国正孤零零地守在张家老宅里。
屋外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夹杂着孩子们的欢闹，空气里飘着炒瓜子与糖炒栗子的甜香，处处透着新年的热闹。
可屋内却冷得像口冰窖，只有桌上一盏煤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映在斑驳的土墙上，像幅褪了色的旧画。
张卫国坐在小板凳上，盯着跳动的烛芯发呆。
想到最近发生的糟心事，哪怕是七尺男儿，也忍不住红了眼眶，酸了鼻子。
这哪里还算是一个家？
瘫痪的爸，坐牢的妈，疯了的亲妹妹，残废的自己……
为什么人生会变成这样？
他反复琢磨，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也许这辈子做错的最大事情……
就是没有问过叶念安的意见，将沈湘跟唐江母子带回来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