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道上的风
体测通知贴在公告栏那天，林晓晨盯着“1600米”那行字，指尖在塑胶跑道的示意图上反复摩挲。她体育向来是软肋，上次800米冲线时眼前发黑的眩晕感，至今还埋在记忆里。
“怕什么，我陪你练。”同桌陈阳把一瓶电解质水放在她桌角，瓶盖已经拧松了。他是班里的体育委员，1000米能轻松跑进3分20秒。从那天起，每天放学后的操场多了两个身影，陈阳在前面控制节奏，林晓晨跟在后面，听他数着“两步一吸，两步一呼”。起初她跑两圈就喘得扶着栏杆干呕，陈阳不催，只递纸巾，等她缓过来再接着跑。
体测当天的阳光有点晃眼，操场边围了圈同学，加油声裹着风飘过来。林晓晨站在起跑线上，指尖攥得发白，陈阳在她旁边压低声音：“按我们练的来，最后一圈我等你。”发令枪响的瞬间，人群往前涌，她刻意放慢脚步，把速度压在陈阳教的“每圈1分50秒”的节奏里。
第一圈还算轻松，风掠过耳边，她能听见自己平稳的呼吸声。可到第二圈，小腿开始发紧，像绑了根橡皮筋，每抬一步都要多花点力气。前面的同学渐渐拉开距离，她的视线有点模糊，只想停下来走两步。
“林晓晨！别减速！”陈阳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她转头，看见他放慢速度跟在旁边，额头上的汗滴落在跑道上，“还记得吗？最后200米才冲刺，现在保持节奏！”他的话像颗定心丸，林晓晨咬咬牙，调整呼吸，盯着前面同学的背影，一步一步跟着。
第三圈过半时，喉咙开始发疼，像有细沙在刮。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后面的同学超了过去，耳边的加油声好像也远了。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手腕突然被轻轻拽了一下——是陈阳，他没说话，只是加快了一点速度，拉着她往前跑。
“再坚持一下，马上到最后一圈了。”他的声音有点喘，却很坚定。林晓晨看着他紧握的拳头，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力量，突然就有了劲。她深吸一口气，甩开发疼的喉咙，跟着陈阳的节奏，一步一步往前迈。
最后一圈的哨声响起时，林晓晨的腿已经软了，但她没停。陈阳松开她的手，跑到前面领跑：“冲啊！就剩200米了！”她盯着终点线，那里站着班里的同学，都在朝她挥手。风又吹了过来，这次带着暖意，她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往前冲。
跨过终点线的那一刻，林晓晨直接瘫在跑道上，胸口剧烈起伏，眼泪混着汗水往下流。陈阳蹲在她旁边，递过水瓶：“慢点喝，你超了上次的自己半分钟。”她抬头，看见他笑着，阳光落在他汗湿的发梢上，格外耀眼。
后来林晓晨才知道，那天陈阳为了陪她跑，故意放慢了自己的速度，最后只拿了第八名。可他却说：“比起我自己跑快，看你坚持下来，更开心。”
夕阳下的操场，林晓晨和陈阳坐在看台上，分享着同一瓶水。风拂过跑道，带着青草和汗水的味道，她突然觉得，1600米的距离，不只是跑道的长度，更是她跨过自己的勇气。原来有些困难，看起来遥不可及，可只要有人陪着，一步一步坚持，就总能跑到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