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赫连烬才移开目光，望向殿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低沉道：\"这宫里的夜，很长。\"
姜菀宁心头一凛。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提醒她小心，还是在警告她安分守己？
不等她细想，赫连烬已起身离席，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望着赫连烬转身离去的背影，步伐沉稳，可姜菀宁却注意到，他经过殿门时，脚步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什么，最终还是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里。
姜菀宁忽然觉得，这盘棋，或许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赫连烬的挣扎，三皇子的算计，姜元姝的异动，还有那半张残图背后的秘密，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所有人都困在其中。
姜菀宁端起茶盏，看着杯中晃动的倒影，那里面映出的女子，眉眼温顺，眼底却藏着锋芒。
窗外的风卷着桂花香飘进来，带着一丝凉意，姜菀宁拢了拢衣袖，目光望向殿门的方向，小桃已经去了许久，不知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宴席上的歌舞渐歇，宾客们的谈笑声也染上了几分倦意。
姜菀宁端坐在席位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茶盏边缘，目光却总忍不住往殿门口瞟。
小桃已经去了半个时辰，怎么还没有回来？
姜菀宁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冷光，她知道小桃的性子，向来谨慎机灵，若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断不会耽搁这么久。
可这宫宴之上，人人都只顾着应酬攀谈，谁会留意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去了哪里？
就连随侍在侧的宫人，也都忙着添酒布菜，对周遭的细枝末节浑然不觉。
唯有她，每一刻都在煎熬，小桃是她放在身边最得力的人，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姜菀宁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苦涩的茶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头的焦灼。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太后起身离席，宣告宴席结束。
众人纷纷起身恭送，殿内顿时热闹起来，衣袂摩擦声、脚步声、道别声交织在一起。
姜菀宁随着人流往外走，目光仍在四处搜寻，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菀宁你怎么一个人，你的丫鬟呢？”
姜夫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关切，眼底却闪着审视的光。
姜菀宁心头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浅浅一笑道：“许是贪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回头我自会寻她，母亲不必挂心。”
“那便好。”
姜夫人笑得温婉，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皇家规矩森严，可不比姜府，你可要看好你的丫鬟，万一被连累了可就不好了！”
姜菀宁望着她的背影，眸色沉了沉，姜夫人这话，是在试探，还是在暗示什么？
她没有再多想，加快脚步直到回到避暑山庄自己的住处“汀兰水榭”，姜菀宁才松了口气。
刚踏入院门，就见廊下一个瘦小的身影猛地窜了出来，正是小桃。
“二小姐！”
小桃脸上带着惊惶和疲惫，眼眶微微发红，见到姜菀宁，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声音都带着哭腔。
“嘘。”
姜菀宁连忙示意她噤声，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拉着她进了内室，反手掩上房门。
“怎么回事？这么久才回来，出什么事了？”
小桃喘着气，定了定神，才压低声音急道：“小姐，奴婢一路跟着三皇子，他很快追上了王妃，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后来一同去了废弃的暖阁。”
姜菀宁眉心一蹙。
“废弃的暖阁？那里偏僻得很，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就悄悄跟了过去。”
小桃的声音有些发颤道：“那暖阁看着久无人住，门窗都有些破败，可里面却像是被人打扫过，三皇子先一步进去，王妃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进去了，奴婢不敢靠太近，就躲在旁边的假山后面。”
她顿了顿，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又带着几分紧张。
“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
光看小桃这样子，姜菀宁就能猜到里面会发生什么。
姜菀宁的心沉了下去，看来她猜的果然没错。
“不过王妃身边的嬷嬷在门外等得很是着急，奴婢本想靠近听得更仔细一些，却不料惊动了嬷嬷，还好奴婢机灵学了几声猫叫，她才没有起疑。”
说到这里，小桃憨笑几声，惹得姜菀伸出手指在她脑袋上用力戳了一下。
“不过经此一遭，王妃也从里面出来了，不过她出来时衣衫有些不整，被嬷嬷搀扶走了，奴婢害怕他们会来个回马枪，就多呆了半个时辰才绕路回来。”
听完小桃的话，姜菀宁沉默了，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原来如此。
姜元姝果然和三皇子勾搭上了，而且还如此急切，竟然在宫宴期间就寻了僻静处私会。
看来之前的办法奏效了，姜菀宁转过身，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既然姜元姝自己送上门来，那她没理由不成全。
“小桃，你做得很好，今日你先下去休息吧，这几日留意着姜元姝那边的动静，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异常。”
“是，二小姐。”
小桃应声退下。
姜菀宁看着铜镜中自己勾起的一抹冷笑，姜元姝啊姜元姝，你处心积虑想要害我，想要夺走属于我的一切，如今却自己钻进了别人的圈套里。
三皇子若是真对她有情，又怎么会放任她嫁给赫连烬？
姜菀宁拿起一支玉簪，缓缓簪在发间，动作从容不迫，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对付姜元姝的下一步棋，是时候开始布局了，她要让姜元姝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叫做得不偿失。
窗外的桂花香依旧飘来，带着一丝凉意，却仿佛也染上了几分无形的硝烟，这场后宫与朝堂交织的棋局，因为今夜的插曲，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而她，姜菀宁，绝不会成为任人摆布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