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还在刮，可空气却静得反常。
陆无尘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他只是盯着百丈外那头孤狼，右手不动声色地按在腰间咸鱼玉佩上。那玩意儿烫得像是刚从熔炉里捞出来，连带着他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
五爪金龙伏低了身子，龙尾绷得笔直，鳞片缝隙里渗出的热气刚冒头就被冻成白霜。
“它不动，我也不动。”陆无尘低声说，“但它要是再念一遍‘归墟’，我就把玉佩塞它嘴里，看它能不能嚼出个说明书来。”
五爪金龙没接话，鼻孔里喷出两股白烟，像是在憋笑，又像是在蓄力。
风忽然绕了个圈，打着旋儿贴着冰面掠过，雪粒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牵引着。陆无尘眯了眯眼，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风不是乱的，是被操控的，仿佛有某种节奏在引导。
他悄悄从灵田里摸出一株静心莲，叶子泛着淡青光，根部却带着一点黑斑。他没多想，直接塞进嘴里嚼了两下，一股清凉直冲识海，视野瞬间清晰。
“你干嘛吃那玩意儿？”五爪金龙低声道，“上次你吃完说看见赵无极跳舞，结果我啥也没瞅见。”
“那次是幻觉。”陆无尘眯眼盯着孤狼额心的白纹，“这次不是。”
他神识一扫，立刻察觉到异常——那头狼的气息并非纯粹妖兽波动，而是夹杂着某种规则般的韵律，每一次呼吸，都和玉佩的发烫频率同步一次。更诡异的是，它脚下的冰面没有裂痕，可温度却比四周低了三成。
“它不是在看我。”陆无尘缓缓吐出一口白气，“它在读玉佩。”
“读？”五爪金龙一愣，“玉佩又不是话本，还能翻页？”
“但它能共鸣。”陆无尘抬手，一把将玉佩扯了下来，手腕一甩，直接抛向左侧空地。
玉佩划出一道弧线，落地时“叮”地一声嵌进冰层，咸鱼图案朝上，尾巴还微微翘着，像是在挑衅。
孤狼动了。
前爪一踏，身形瞬间消失原地，再出现时已在玉佩上方，前爪狠狠拍下，冰层轰然炸裂，碎冰四溅。
可就在它落地的刹那，冰面猛然震颤，一道道裂纹如蛛网般扩散，紧接着，十二道幽蓝身影从冰层下破冰而出，四肢着地，双眼泛着死寂蓝光，正是之前被引灵草引开的雪狼群！
“好家伙，这是埋伏。”陆无尘啧了一声，“我还以为它只是个话多的门卫。”
五爪金龙怒吼一声，龙息在喉间凝聚，下一瞬，一道炽白火焰喷涌而出，直扑最近的三头雪狼。火舌舔过冰面，瞬间蒸腾起大片白雾，狼群被逼得后退数步，皮毛焦黑，却依旧低吼着不肯退散。
“它们不怕疼。”五爪金龙低吼，“也不怕死。”
“那就让它们怕热。”陆无尘从灵田掏出一把爆炎草，通体赤红，顶端还结着几颗鼓囊囊的火籽。
他手腕一抖，草叶散开，精准落在狼群中央。
“系统爸爸，保佑我别炸到自己。”
话音未落，他指尖一弹，一缕灵力激射而出，点燃火籽。
轰——！
一团火球猛地炸开，热浪席卷四周，冰层瞬间融化又重凝，几头雪狼被掀翻在地，皮毛燃起火焰，发出刺耳的嘶鸣。可它们爬起来的速度更快，眼中的蓝光反而更亮，像是被激怒的执念傀儡。
“不对劲。”陆无尘皱眉，“它们越受伤，越兴奋。”
“因为它们不是活的。”五爪金龙猛然抬头，“它们是守墓的。”
话音未落，那头孤狼再次跃起，前爪高高扬起，额心的白纹竟裂开一道细缝，一滴幽蓝液体渗出，滴落在冰面上，瞬间冻结成晶。
五爪金龙嗅了嗅，龙瞳骤缩：“这不是血……是封印液。”
“封印？”陆无尘心头一跳，“封什么？”
他来不及细想，孤狼已发出一声低鸣，声音不似狼嚎，倒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随着这声鸣叫，地面冰层骤然隆起，一根根冰刺破冰而出，呈阵法状围拢，将五爪金龙困在中央。
“找死！”五爪金龙怒吼，龙角猛然发光，全身鳞片炸起，一道比之前更炽烈的龙息喷涌而出，冰刺瞬间融化，狼群被逼退。
陆无尘趁机冲到五爪金龙身边，从灵田又掏出几株爆炎草，塞进龙爪里：“给你补货，别省着，这玩意儿我种了一亩地。”
“你种它就为了炸狼？”五爪金龙一边喷火一边吐槽。
“顺便还能烤红薯。”陆无尘咧嘴，“等回去我请你吃。”
孤狼见攻势被破，竟不再进攻，反而缓缓后退，前爪踩在冰面上，每一步都引发轻微震颤。它退向身后那片风雪最浓的区域，忽然，身后冰壁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紧接着，整片冰层轰然坍塌。
碎冰如雨落下，烟尘散去后，一个半人高的石质洞口暴露在风雪中。洞口呈不规则圆形，表面刻着残缺的符文，线条扭曲，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抹去了一部分。
陆无尘盯着那洞口，心跳慢了半拍。
他腰间的玉佩突然自行飞出，挣脱束缚，直直飞向洞口，稳稳贴在符文中央。
下一瞬，玉佩上的咸鱼图案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幽蓝色的古字，短暂浮现，随即隐去。
“归墟。”
系统界面猛地弹出，闪烁几下后恢复正常。
【区域识别完成，解锁初级地图：归墟口（外部区域），权限开放3%。】
陆无尘伸手接过玉佩，发现它不再发烫，反而冰凉，像是刚从深井里捞出来。
“你这系统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儿？”他低声问。
【宿主，我只是个咸鱼系统，不负责剧透。】
“那你刚才闪什么？”
【可能是电压不稳。】
五爪金龙走到洞口前，低头嗅了嗅，龙尾轻轻一扫，拂去洞口边缘的积雪，露出更多符文。它忽然低声道：“这些纹路……和剑冢里的残剑符印，有点像。”
陆无尘心头一震。
他想起剑冢石桥上那柄漆黑残剑，想起混沌灵珠与符印的共鸣，想起壁画中银发男子左臂上的裂痕印记。
一切，似乎都在指向同一个地方。
“所以这洞……是剑神留下的？”
“或者，是他被封印的地方。”五爪金龙抬头，“你真要进去？”
陆无尘没回答。他蹲下身，从灵田取出那块之前从影藤灰烬中凝出的冰晶，轻轻放在洞口边缘。
冰晶刚接触地面，表面立刻浮现出一道极淡的龙纹，一闪即逝。
“看来不止龙气。”他收回手，“还有执念残留。”
“那更不能进了。”五爪金龙直接趴下，“我可不想变成下一头守墓狼。”
“可系统刚给了地图。”陆无尘站起身，“说明它觉得我能进。”
“它也觉得你能躺着升级。”五爪金龙冷笑，“结果你躺了三天，它发了个‘防尿裤’。”
“那是‘防淤血护腰’！”陆无尘瞪眼。
“长得像尿不湿。”
两人争执间，风雪忽然停了。
不是渐停，是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天地间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陆无尘抬头，发现洞口上方的冰层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移动。那不是影子，也不是风，而是一道极细的幽蓝丝线，正从洞内延伸而出，悄无声息地缠向他的脚踝。
他低头，正要抬脚，却发现玉佩再次发烫，自动挡在脚边。
丝线触碰到玉佩的瞬间，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像是热铁入水，随即缩回冰层深处。
“看来里面的东西，不想我们走。”陆无尘冷笑，“可它又不敢直接动手。”
“为什么？”五爪金龙问。
“因为封印还没彻底松。”他摸了摸玉佩，“它只能借外力——比如雪狼，比如寒气，比如……执念。”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灵田翻出那株静心莲的残根，发现黑斑比之前更大了，几乎蔓延至整条根系。
“灵田的净化失效了。”他皱眉，“极北的寒气，正在污染系统产出。”
五爪金龙盯着洞口，低声道：“那你还打算进？”
陆无尘没说话，只是从灵田取出一颗刚成熟的变异瓜果，通体金黄，表皮还带着荧光斑点。他咬了一口，汁水四溢，随即把剩下的果核随手抛进洞内。
果核落地，滚了两圈，忽然停住。
紧接着，洞内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咔”。
像是某种机关，被触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