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壳在风里翻了个跟头，还没落地，陆无尘的指尖已经勾住了腰间的咸鱼玉佩。那玉佩正微微震颤，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轻轻敲打。他没抬头看天，也没去理会被风卷走的壳子，只把玉佩缝隙里的残玉简抠出来一点，贴在耳后。
“系统爸爸，三点信号断了。”
【叮！共享感知网日志更新：藏经阁、丹房后巷、东峰石室——信号源消失时间：三息前，误差半息】
“挺准时。”他把玉简塞回去，顺手从酒葫芦里倒出一滴青纹汁液，滴在指尖。汁液不往下淌，反而顺着皮肤爬了一小段，像活物似的抖了抖。
他眯眼。
这玩意儿上一章还能当颜料使，现在倒学会认路了。
“童谣！”他扬声，声音不大，却穿过半个山门，精准砸进药房窗缝。
小姑娘提着灯笼刚跨出门槛，差点被喊得一个趔趄。她站稳，看见陆无尘站在高台边缘，手里晃着个空瓶，脸上是那种“我又懒得动但你得替我跑腿”的表情。
“去藏经阁、后巷、东峰石室，带三队人，每人发颗糖丸，说是测试新药反应。”他把瓶子抛过去，“别写记录，闻到不对就往丹炉扔瓜子壳。”
童谣接住瓶子，低头一看，标签上画着个歪嘴咸鱼，底下一行小字：“吃了不保证清醒，但能让你知道谁在装睡。”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点头跑了。
陆无尘没动，只把发梢那撮沾泥的头发解下来，往酒葫芦口一塞。葫芦底传来一声闷响，像是系统翻了个身。
“行了，等她闻出味儿来，咱们就能知道——到底是哪个孙子，敢在老子眼皮底下搞装修。”
东峰石室的门缝里，飘出一缕极淡的腐香。
童谣蹲在门口，鼻尖微动。这味儿她熟，上回在后山捡到那只晕过去的灵兔时，就是这股甜腻里带点铁锈的气息。她没出声，只从袖口抹了点湿泥，蹭在门框下角。
泥点刚落，就微微发烫。
她立刻转身，快步走向丹房方向，路过演武场时，顺手把半块瓜子壳塞进旗杆底座的缝隙。
陆无尘正蹲在阵旗旁，拿根草棍儿拨弄藤光。藤纹在他指尖绕了三圈，忽然一滞，蓝光闪了两下。
他抬头，看见童谣走来，脚步没停，只把草棍儿往地上一插。
“东峰，石室门缝，腐香。”童谣压低声音，“和七十一号迷魂散同源，浓度很低，像是残留。”
“嗯。”他点头，“还有呢？”
“我留了泥，它烫了。”
陆无尘咧嘴一笑：“好孩子，下次留点汗，我拿去酿醋。”
童谣翻了个白眼，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
“等等。”他从怀里摸出一颗糖丸，递过去，“待会儿巡完，让所有人嚼一颗，别咽，含着。谁嘴里发苦，带去丹房单独待着。”
“为什么？”
“因为苦味是背叛的味道。”他说完，自己先嗑了颗瓜子，“我试过的。”
半个时辰后，演武场边缘，一名执事弟子脸色发青，被两名同门架着往丹房拖。他衣领翻起一角，露出半张青纹符纸，边缘还沾着点炉灰。
陆无尘慢悠悠走过去，酒葫芦一歪，滴下一滴青液，正好落在符纸上。液体一触纸面，立刻缩成一条细线，往符咒中心爬，最后在某个符点上停住，轻轻一跳。
【叮！检测到血月教低阶控神咒（仿制版），绑定目标：青阳宗轮值弟子，控制信号源：未知（距离≤三里）】
“仿的还挺认真。”陆无尘啧了一声，“连错别字都抄对了。”
他蹲下，手指勾住那张符纸，轻轻一扯。纸面刚离皮肤，那弟子忽然浑身一抖，眼白翻起，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别……看……镜……”
“我不看镜子，我看你。”陆无尘把糖丸塞进他嘴里，“但我得让你看清楚——谁在背后摸你脑门。”
他拍了拍手，高声道：“紧急集合！所有阵旗共振，三轮！”
命令一出，山门各处阵眼同时亮起。灵田藤光顺着地脉蔓延，与宗门旧阵交织成网。那名弟子突然闷哼一声，袖口滑出半块瓜子壳——正是陆无尘昨日给童谣的那枚。
藤光一照到壳子，立刻剧烈闪烁，蓝得发紫。
“哟。”陆无尘挑眉，“还带货的？”
他一把揪住那弟子衣领，把他拖进密室。门一关，童谣 already 在等，手里捧着一碗泥水。
“按他头上。”陆无尘说。
“啊？”
“照做，不然他下一秒就开始背诗。”
童谣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泥水拍在那人额头。泥点一沾皮肤，立刻泛起微光，像是被什么唤醒了。
那弟子抖得更厉害了，嘴唇发紫，却突然吐出一串断续的话：“……子时……三重阵眼……从内部……点燃……”
“谁点？”陆无尘问。
“……他们……说……你早该死了……二叔没失手……”
“哦。”陆无尘笑了，“他还活着？那回头我得送他个锦旗，写‘最佳反派，持久续航’。”
他从酒葫芦里倒出半勺佛系净化露，灌进那人喉咙。液体入体，那弟子眼神终于清明了一瞬。
“谁派你来的？”陆无尘问。
“……西岭……松林……第三棵……根下有信……”他声音越来越弱，“……别去……是……陷阱……”
话没说完，人就软了下去。
童谣探了探鼻息：“还活着，但神识受损。”
“正常。”陆无尘拍拍手，“被控神咒反噬，能说出五个字都不容易。毕竟人家设计这玩意儿的时候，就没打算让人活着吐真言。”
他走出密室，抬头看了眼天。云层压得更低了，像是随时要塌下来。
五爪金龙盘在钟楼顶上，爪子抱着个烤红薯，啃得正香。它看见陆无尘出来，尾巴一甩，差点把钟槌扫下来。
“主人，我刚发现，西岭那排松树，长得特别像阵法图。”它含着红薯说。
“嗯。”陆无尘点头，“所以它们活不过今晚。”
“啊？”
“烧了。”
“现在？”
“现在。”
金龙愣了愣，随即咧嘴一笑：“遵命！”
它张嘴就是一道龙息，直奔西岭。火光刚起，赵无极就从传讯阁冲了出来，手里攥着一叠灵讯符。
“陆无尘！”他喊，“各宗派都在求援，说魔气暴动，恐怕——”
陆无尘没回头，只从怀里摸出一粒糖丸，顺手塞进赵无极袖口。
“辛苦。”他说，“你也含一颗，预防上火。”
赵无极一怔，低头看袖子，那糖丸已经不见了。他抬眼想问，却见陆无尘已经走向高台，背影懒散，却走得极稳。
“所有人听令。”陆无尘站上高台，声音不高，却传遍山门，“防御演练，提前启动。所有轮值弟子，立刻归队，清点人数。”
弟子们迅速集结。陆无尘站在中央，目光扫过人群，最后停在七个空位上。
“七个人。”他低声，“全是夜巡轮值。”
童谣走过来，小声说：“东峰石室那间，本来该有两人守夜，现在只剩一个。”
“嗯。”陆无尘点头，“看来有人替班，还顺便把人藏起来了。”
他转身，看向西岭方向。火光冲天，松林已烧去半片。金龙在空中盘旋，尾巴甩出一串火星。
“主人！”它喊，“第三棵松树底下，有东西反光！”
陆无尘眯眼。
火光中，一道青纹从地底渗出，蜿蜒如蛇，直指山门阵眼。
他低头，摸了摸腰间的咸鱼玉佩。玉佩正剧烈震颤，像是在尖叫。
“系统爸爸。”他轻声说，“这波算不算被动奋斗？”
【叮！检测到高强度危机应对，奖励“咸鱼庇护所”体验卡x3，是否立即使用？】
“不用。”他咧嘴一笑，“留着，等我真想躺的时候再用。”
他抬头，看向钟楼。
“金龙！”
“在！”
“把剩下的松树，全烧了。”
“遵命！”
龙息再次腾起，火光映得整个山门通红。陆无尘站在高台边缘，手里捏着最后一颗糖丸，慢慢碾碎。
糖粉从指缝洒落，像雪。
他忽然抬手，把发梢那撮沾泥的头发扯下来，扔进酒葫芦。
葫芦底传来一声闷响，像是系统在笑。
陆无尘没笑。
他只把瓜子壳吐向空中。
壳子飞到一半，被一阵风卷走。
火光中，赵无极站在传讯阁外，袖口那粒糖丸正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