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贺痴痴太实在了,他又真心拿我当朋友……想必你也知道,除了沈钧行和郡王,再勉强加上一个谢景俭,平时根本没人跟我玩。”
霍纯抓了抓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贺痴痴听说我想吃绿油油的新鲜菜,一车车的往我家送;他得知我月钱不够花,怕我冻着,帮我买了好多好柴和炭火,不像你夫君,就知道给钱让我自己置办。你说,这么好的人,我怎么忍心看着他往火坑里跳。”
温清宁犹豫片刻,说道:“姻缘这种事旁人不好说,你觉得不好,不代表他觉得不好,任何事还是要身处其中才能明白。不过应该不是黄岫派人杀你,她找不到这种人,再者,还是那个理由,这种杀人的法子太脏了,没点经历的人想不到。”
霍纯觉得是这个道理。
他转着眼珠想了想道:“难道是安陆侯府的那些人?”
温清宁再次怔愣,眨着眼睛问道:“为何怀疑他们?”
“因为沈钧行啊!满长安谁不知道我在你夫君心里有多重要,想当初,我为了他参人,他为了我套别人麻袋……我俩的关系人尽皆知。”
霍纯一脸的理直气壮。
“不用想了,除了安陆侯府的那些人,不会再有别人了!”
这话怎么听得这么怪?
温清宁抿着嘴,沉默了好一会儿,决定还是说实话:“他们最近比较忙,如果要直接动手杀人,杀我大约比杀你更有用。”
霍纯噎住了。
他幽怨地瞥了温清宁一眼,嘟囔道:“那就没人了,我就说我人缘很好的。”
端着一盆热水走过来的发财听到这句话,不受控制地朝他看过去。
“冬日虽然甚少打雷,可你再这么胡扯下去,引来‘雷打雪’,小心太史局拿你祭天平怒。”
沈钧行带着石坦突然出现。
民谚有云:“冬天打雷雷打雪。”,冬季打雷是暴雪的先兆。
言外之意便是笑话,霍纯胡说八道小心引来天罚。
霍纯睁大眼睛瞪他。
“抓到人了?”温清宁挪了挪位置,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沈钧行颔首:“全都送去京兆府廨,已经命人通知他们家人过来交罚银赎人。半路碰到石坦,我已派人通知谢景俭,既然谋杀官员,还是交给大理寺来查。”
温清宁看到沈钧行鼻头耸动,有几分不好意思:“屋子里被人布置的暗杀机关,染了些臭味。”
“无妨,我追那些人也弄了些味道在身上。长安城中的这些个勋贵子弟,真是越来越混账了。”沈钧行有些无奈,“可有什么发现?”
温清宁把裁纸刀和寿钉的事说了一遍,接着看向霍纯:“那人应该恨你入骨,否则不会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可不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嘛,毕竟收集那一油纸包的污秽也够他受的了。
“你好好想一想,过往之中可有与人结怨?些许小事也可以,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前的事也行。”
霍纯听到被褥下被人钉了封棺材用的寿钉,也意识到情况危急,终于收起玩闹之心,听着温清宁的话仔细回忆,良久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吗?”温清宁眉心紧皱,“竟然没有,难道不是复仇?”
霍纯道:“不是没有,是太多了。我曾经把炮仗扔到过族长的恭桶里,不过他也不冤枉,谁让他逼着我一位族姐去做妾。
“我还干过把酒楼的酒全部换成水的事……当然这也不能怪我,谁让那掌柜卖我掺了水的酒!既然添水,那就都用水。
“还有一件,书肆把下等纸以次充好,卖给那些给孩童启蒙的贫苦之家,我就站在他店门口把这事宣扬出去,幸而我当时已经考中功名,否则得被那书肆掌柜活活打死。”
所有人守着火堆,听霍纯细数他曾经的丰功伟绩,陷入了沉默。虽然那些被他整治的人是咎由自取,可这整治的方法,确实是有些招人恨。
沈钧行幽幽道:“你能活着认识我,真是老天保佑。”
霍纯嘿嘿一乐:“那是,我的运气一贯很好。”
这话几人是赞同的。
沈钧行说道:“如果从这些污物之上来推断,你族中族长倒是符合。”
霍纯摆摆手:“不可能,族长早在几年前便已过世。他后人没有一个争气的,暗杀我这么有骨气的事儿,他们做不来。”
“那书肆呢?”发财说道,“都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也算是一种生死大仇。”
霍纯再次摆手:“不可能,那书肆坏了口碑,掌柜见铺子开不下去,把铺子一卖,回了家乡。他当年都没有杀我,现在更不可能杀我。”
温清宁盯着他,仔仔细细看了许久,直把霍纯看得心里发毛,忽然开口问道:
“可有欠过情债?复仇杀人之中最常见的其实是情杀,因爱生恨,因爱寻死,或因爱行凶。
“假设你当年辜负过,或者是蒙骗过一位姑娘。多年之后,她亲自或者家中之人来向你寻仇。当然,如果是后者,那便说明这姑娘应该离世。如此一来,也就能说得通为何对你的杀心那般重。”
霍纯张着大嘴听她说完,震惊道:“是什么让你觉得会有姑娘喜欢我?”
温清宁沉默了。
她想说说霍纯的可取之处,可一想到他那张嘴,便又歇了心思。
那一张又损又碎的嘴,再加上他那游戏人间的性子,恐怕会吓退所有向他靠近的小娘子。
霍纯见他说不出来,下巴朝天,得意洋洋道:“瞧瞧。挑不出来了吧?人要有自知之明。我深知我是什么德性的人,怎么可能会去招惹小娘子?我又没有活腻歪。”
沈钧行忍不住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霍纯愈发得意。
温清宁附和:“你确实不像会对小娘子感兴趣的人。”
她虽然这么说着,可心中还是觉得这个案子是霍纯的过去之交来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