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从怀中拿出灵泉水，小心喂给大夫人。
大夫人半仰着头，喝了一葫芦的灵泉水，才停下来。
显然被渴了很久。
这副狼狈的模样，看得林小鹿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当初在林家时，大伯母虽然不愿意让三姐姐与她玩耍，却会把三姐姐穿小的衣裳，悄悄做旧后送给她。
在林小鹿心里，大伯母其实是个好人。
她吸了吸鼻子，“大伯母，你怎么了？”
“三姐姐让我来看你，你怎么病了，还没人照顾啊？”
听到林小鹿的话，大夫人眼中，升起一丝亮色。
“是乐柠让你来看我的？”
“她还活着？”
“她没被废去修为，赶下山？”
大夫人的问话很急，止不住咳嗽起来。
林小鹿给她拍着背。
“没有呀，三姐姐好好的，之前还被五长老收作弟子了。”
“大伯母，你是不是听错了啊？”
她疑惑的睁着眼睛。
齐耀也接话，“你们林家确实有一个人违反门规，已经死了，那人叫林玥，并不是林乐柠。”
大夫人微微一怔。
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那是不是传错了消息，才让老爷误以为，死的是乐柠？”
“不可能。”齐耀干脆的反驳。
“当时林玥的消息，是外门长老亲自写信，通知的林家主。”
“后面还收到了林家主致歉的回信，他说自己教女不严，让庶女惹下麻烦，深感歉意。”
“你们林家长房的庶女，不就林玥一人么，怎么可能弄错。”
怕大夫人不相信，齐耀口齿伶俐，把之前林玥在天元宗做的事，尽数吐露。
随着齐耀的解释，大夫人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
她手指攥紧床单，眼神从疑惑、震惊、到恍然、心碎，只用了短短片刻。
“呵呵……”
凉薄的笑声，从大夫人口中传出。
“我懂了。”
“我都懂了……”
她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凄凉。
“大伯母，你还好么？”林小鹿站在一边，有些手足无措。
大夫人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都是假的，说什么我教女不严，害得林家颜面尽失，被宗门责备，都是假的！”
“他骗我说，乐柠犯错，已经被宗门处死。”
“林玥却受宗门长老看重，日后会是林家的依靠。”
“所以，在我娘家落败后，把我关在小院中，说是要给宗门和林玥一个交代。”
大夫人眼睛赤红，语气中渐渐带出几分恨意。
林小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大伯母，是大伯父骗了你？”
她视线扫过大夫人瘦成皮包骨的样子，倒吸一口凉气。
“大伯父也太狠了。”
大伯母毕竟是他的妻子，他为什么要这么狠。
齐耀也有这个疑惑，“林家主疯了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夫人你？”
大夫人笑容凄冷，“当然是为了帮他那个好庶女出气。”
“在他心里，只有林玥一个孩子，我的乐柠又算得了什么。”
林玥是林老爷青梅竹马生下的孩子。
意义自然不同。
大夫人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胸口的闷痛，哑声开口。
“当初，林玥与乐柠一同拜入宗门，我便不同意。”
“那林玥看起来懦弱可怜，内里却是个狠毒性子，我担心乐柠会被她算计。”
“却没想到，进入宗门后，乐柠反而处处顺遂，林玥却屡屡受挫，时常派人往林家传信。”
“每次夫君收到信件，都会大发雷霆，逼迫我给乐柠传信，让乐柠帮助林玥。”
她自然不会给自家女儿添堵。
不愿传信。
“可能从那个时候起，他便记恨起乐柠和我。”
林玥一死，他自然要帮爱女报仇
大夫人笑声嘶哑，猛地向前倾着身体。
噗嗤——
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大夫人栽倒床上。
林小鹿急忙往外跑，“大夫！找大夫！”
齐耀不敢离开，把大夫人身体侧过来，免得她呛到。
大夫人的血，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那架势，像是要把身体里的血，都吐光为止。
刚巧此时，林二爷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
“怎么了？可是大嫂出事了？”
林小鹿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二伯，找大夫，大伯母吐血了！”
林二爷脸色微变。
小声叮嘱身后的随从，“快去找大夫。”
他顿了顿，补充一句，“先别让大哥知道。”
“是。”
随从快步跑开。
林小鹿惊讶的看着他。
抿唇问道：“二伯，你也知道大伯母的事？”
“所以路上的时候，才不想我们回林家么？”
林二爷无言以对。
他无奈的搓了一把脸。
“是，我是知道。”
“可那毕竟是我大哥啊。”
他能怎么办呢。
屋内的齐耀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他想了想，拿出一枚传讯符。
“娘，你告诉林乐柠一声，让她快些回家，她娘怕是不好了。”
“对了，若是四长老出关了，劳烦他过来一趟吧。”
四长老是丹修，医术也不错，没准会有办法。
在林乐柠他们赶来前，林二爷找来的大夫，先一步到达。
他手指搭在大夫人手腕上。
眉心越拧越紧。
“准备后事吧。”
“什么？”齐耀拦住要走的大夫，“你再想想办法啊，若是需要什么丹药，你说就是了。”
大夫摇头，“抑郁成疾，病入膏肓，就算是灵丹妙药，也救不了了。”
“你们不如问清楚，她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别让人带着遗憾离开。”
大夫的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声倒地的声音。
林乐柠手扶着门框，慌乱地抬起头。
“娘……娘！”
她踉跄着爬起来，扑向大夫人床前。
大夫人听到她的声音，僵硬的抬起头，脸上扯出一抹笑。
“乐柠，你回来了。”
她声音虚弱。
攥着林乐柠的手，都使不上力气。
林乐柠眼泪忍不住落下，“娘，你别吓我。”
“女儿回来了，你别怕，女儿这就带你走。”
可惜，大夫人已经起不来身。
她眼神眷恋地看着林乐柠，“乐柠，别伤心，娘这一辈子，没什么遗憾了。”
“只有最后一件事，需要乐柠帮我。”
林乐柠泣不成声，连连点头。
“娘，你说。”
大夫人嗓音沙哑，声音却分外坚定，“帮我和离。”
“我想干干净净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