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小组的第一次会议,在一间经过严密电子屏蔽的安全屋内进行。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和凝重的气息。陶成文、鲍玉佳、张帅帅、沈舟围坐在一张简易金属桌旁,桌面上摊开着打印出来的“遗产”文件夹关键内容摘要。
“根据‘遗产’记录,危父留下的深层关系网,有三个主要节点,代号分别为‘基石’、‘桥梁’和‘清道夫’。”陶成文用激光笔指着白板上的三个词,“‘基石’负责提供政策庇护和方向指引;‘桥梁’负责连接各方资源,进行利益输送;‘清道夫’……负责处理麻烦,包括人和事。”
鲍玉佳接口道:“林奉超充其量只是‘桥梁’节点下的一个次级环节。马刚虽然触及了名单,但似乎也没能挖出这三个核心节点的真实身份。”
“因为这三个节点,可能根本不是具体的某个人,或者不完全是。”张帅帅沉吟道,“可能是一个小团体,一种默契,甚至是一种……世代相传的庇护模式。”
沈舟调出数据分析图:“我追踪了‘遗产’中提到的几笔跨省资金流动,最终都汇入了一个位于开曼群岛的离岸信托基金。这个基金的受益人和管理架构极其复杂,层层嵌套,但最初的发起人签名,是一个拼音缩写——‘w.S.Y’。”
“w.S.Y……”陶成文默念着,“不是危暐,也不是他父亲的名字缩写。查!动用一切可用的跨境协作渠道,务必弄清楚这个‘w.S.Y’是谁!”
(一) 安全屋的涟漪:恐惧的传导
与此同时,另一处安全屋内,曹荣荣发现的无声威胁纸条,像病毒一样悄然扩散了影响。虽然她没有公开,但那种极度不安的感觉,让她在与其他人的日常接触中,不自觉地带上了警惕和疏离。
梁露最先察觉到她的异常,私下询问后,曹荣荣才拿出那张纸条。梁露看完,脸色瞬间煞白。
“他们……他们能进来……”梁露的声音带着恐惧。
这件事无法再隐瞒。负责安全屋安保的队长得知后,高度重视,立刻进行了内部排查和外部警戒升级,但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外部入侵的痕迹。这意味着,威胁可能来自内部,或者对方使用了某种他们尚未知晓的高科技手段。
这种“内鬼”的疑云,让安全屋内的信任基础开始动摇。孙鹏飞和程俊杰变得更加疑神疑鬼,对负责保护的队员也投去审视的目光。付书云则似乎更加封闭,常常用一种近乎冷漠的眼神观察着每一个人。
压力之下,程俊杰的情绪率先崩溃。一天深夜,他找到曹荣荣,眼眶通红地说:“荣荣姐,我害怕……我怕我们坚持不到最后,就像老陈一样……无声无息地就……”
曹荣荣看着他,心中同样充满恐惧,但她知道,此刻不能倒下。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俊杰,记得我们为什么在这里吗?不是因为害怕才留下,是因为受够了害怕才选择站出来。如果我们现在退缩,那老陈,还有那些像我们一样被他们踩在脚下的人,就真的白死了。”
她的话起到了一些作用,但弥漫在安全屋内的恐慌情绪,并非几句鼓励就能轻易驱散。
(二) 往事的烙印:第七次暴行回忆——荣誉的绞索
或许是为了对抗这种日益增长的恐惧,或许是需要用更血淋淋的事实来坚定信念,在一次气氛特别压抑的傍晚,孙鹏飞提起了一件几乎被遗忘,却最能体现危暐(Vcd)如何系统性摧毁一个人所有尊严和希望的往事。这件事的受害者,是他们曾经都非常尊敬的一位前辈,也是危暐父亲早年的秘书,姓胡,大家都叫他胡秘书。
【回忆开始 - 荣誉的绞索】
胡秘书为人正直清廉,跟随危父多年,知道不少事情,但一直恪守本分。后来因身体原因退居二线,在一家事业单位担任闲职。危暐(Vcd)扩张势力时,曾想利用胡秘书在原单位的影响力为他铺路,被胡秘书严词拒绝。
危暐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开始了他的“精准打击”。
首先,网络上开始出现一些关于胡秘书担任秘书期间“生活作风”问题的匿名帖子,内容含糊其辞,却极具误导性。
接着,胡秘书女儿的单位领导“恰好”收到一封举报信,指控她利用父亲影响力在晋升中作弊。虽然查无实据,但晋升机会就此搁浅。
然后,胡秘书老伴经营的一家小书店,被税务、消防、文化等多个部门轮番“重点关照”,疲于应付,生意一落千丈。
更致命的一击来自胡秘书的孙子。当时正在读初中的孩子,在学校里被孤立,被传“他爷爷是贪官”、“他妈妈靠关系”。孩子承受不住压力,成绩一落千丈,性格也变得孤僻。
胡秘书一生爱惜羽毛,将名誉看得比生命还重。他试图解释,试图澄清,但谣言如同鬼魅,无处不在,又无处可抓。他去原单位找老领导,却被委婉地告知“要注意影响,清者自清”。他想去有关部门反映,却发现当年对他客客气气的人,如今都避而不见。
危暐在这个过程中,始终没有露面。他甚至还在一次公开场合,假惺惺地表示“相信胡秘书的为人”,呼吁“不要传播不实信息”。
这种全方位的、针对个人和家庭名誉、生活的系统性摧残,比任何肉体暴力都更残忍。它利用社会关系、利用舆论、利用规则的灰色地带,一点点勒紧了胡秘书的生存空间。
最终,在一个清晨,胡秘书从自家阳台一跃而下。他的遗书上写着:“我以死明志。盼还我清白。”
事后调查证明所有指控均为子虚乌有。但人死不能复生。危暐甚至还派人送去花圈,上面写着“沉痛悼念胡叔”,被胡秘书家人当场扔了出去。
当时,曹荣荣、孙鹏飞、程俊杰等人都清楚背后是谁在操纵,但他们和大多数人一样,选择了沉默。他们亲眼目睹了一个正直的人,是如何被一张无形的网活活逼死,而操纵这张网的人,却始终隐藏在幕后,衣冠楚楚。
【回忆结束】
安全屋内,死一般的寂静。胡秘书的故事,比老陈的故事更让人感到彻骨的寒意。它展示了危暐(Vcd)及其背后势力,如何将暴力从物理层面、规则层面,升级到了对一个人精神支柱和社会关系的彻底摧毁。
“他不仅要你的命,”付书云突然开口,声音像结了冰,“他还要你身败名裂,让你的家人永世不得安宁。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着,这就是和他作对的下场。”
曹荣荣紧紧抱着双臂,身体微微发抖:“所以我们当时……都不敢……胡秘书那样的老前辈都……”
孙鹏飞猛地站起来,眼眶赤红:“够了!别再回忆了!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在这里害怕!是要把那些躲在后面的王八蛋全都揪出来!给胡秘书报仇!给老陈报仇!给我们自己报仇!”
他的怒吼在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绝望般的勇气。这一次,回忆带来的不再是纯粹的恐惧,还有被压抑到极点后反弹出来的、近乎疯狂的决心。
(三) 暗线追踪:w.S.Y的魅影
“破晓”小组的追踪取得了初步进展。沈舟通过一个极其隐秘的国际数据共享渠道,模糊定位到“w.S.Y”最近一次活动痕迹,出现在东南亚某国。与之关联的,还有一个名为“东山会”的隐秘商人俱乐部。
“这个‘东山会’很不简单。”沈舟将资料投射到屏幕上,“成员多是早年出海的华裔富商,与国内关系盘根错节,能量巨大。有迹象表明,他们长期为某些国内势力进行海外资产管理和利益输送。”
“w.S.Y很可能就是这个‘东山会’的核心人物之一。”陶成文判断,“‘基石’或者‘桥梁’,或许就隐藏在其中。”
鲍玉佳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们需要派人接近这个‘东山会’,最好能打入内部,获取直接证据。”
“太危险了。”张帅帅立刻反对,“我们对‘东山会’了解太少,贸然接近,等于送羊入虎口。”
“但不能不去。”陶成文目光坚定,“这是目前最清晰的线索。我们必须冒这个险。人选要绝对可靠,能力要全面,心理素质要极强。”
几人的目光下意识地交汇。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且九死一生的任务。
(四) 裂痕与抉择:付书云的转变
安全屋内的恐慌和连续的血色回忆,似乎催化了某种变化。一直最为沉默和消极的付书云,在一个午后,主动找到了负责内部心理疏导的专员(也是专项组成员),进行了一次长谈。
谈话结束后,她又找到了曹荣荣。
“荣荣,”付书云的神情不再是之前的空洞和麻木,而是一种带着痛楚的清醒,“我可能……活不到案子结束的那天了。”
曹荣荣心中一紧:“书云,你别瞎想……”
“不是瞎想。”付书云摇摇头,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我比你们任何人都了解他们的手段。胡秘书怎么死的,老陈怎么死的,我心里清楚。他们不会让我们这些知道太多的人,活着走进法庭的。”
她握住曹荣荣的手,她的手冰凉:“我做了很多错事,帮Vcd做了很多脏事。我罪有应得。但有些事,我藏在心里,比死还难受。”
她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我手里……还有一些东西。是Vcd以前让我保管的,一些连马刚可能都不知道的……他和更高层人物的直接往来记录,有些是视频……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曹荣荣震惊地看着她。
“我可以交给你们。”付书云看着曹荣荣的眼睛,“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如果……如果我死了,”付书云的声音异常平静,“请你们一定,一定要把这些人,全都送进去。一个都不要放过。否则,我死不瞑目。”
她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决绝的誓言。她似乎预见到了自己的结局,并选择在结局到来之前,完成最后的救赎,或者说……复仇。
曹荣荣看着她眼中那种混合着绝望、释然和刻骨恨意的复杂光芒,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五) 风暴将至
“破晓”小组经过激烈讨论和周密评估,最终决定派出精干力量,以合适的身份为掩护,前往东南亚,尝试接触“东山会”。具体人选和方案被列为最高机密。
与此同时,沈舟监控到,针对专项组内部通讯和网络的渗透尝试变得更加频繁和凶猛。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危机,正在做最后的挣扎。
陶成文接到魏超从外围发来的加密信息:发现可疑人员在对几名关键证人的家属进行秘密调查和接触,意图不明,但极具威胁。
安全屋方面,安保等级提升至最高,但那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却越来越重。
付书云将自己隐藏证据的地点和方法,通过曹荣荣,传递给了陶成文。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伏笔,所有的仇恨与恐惧,似乎都在向着一个终点汇集。
第七百二十二章,在付书云决绝的托付、暗线任务的启动和各方势力最终对决前的紧张氛围中结束。根须深处的魅影逐渐显现,而挖掘者深知,每一次向下,都可能引发彻底的崩塌。安全屋内的誓言与恐惧交织,每个人都站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风暴,即将以最猛烈的方式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