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调和”计划的成功并未带来长久的安宁。张帅帅的量子监测系统首次捕捉到一种超越传统信息维度的异常波动——这些波动不再遵循经典的数据传播规律,而是像某种“记忆幽灵”般在认知场域中自发凝聚。
(一)认知奇点的警兆
异常始于多个“记忆锚点”终端同时记录的诡异现象:
在江西某中学的沉浸式教育舱,当播放银行大厅事件全息影像时,危暐的虚拟形象突然脱离程序设定,对观看的学生说出剧本外的台词:“你们真以为能关住我?”
杭州某数字博物馆的互动屏上,老赵的影像在无人操作时自发重复被推倒的瞬间,地面裂纹如蛛网般蔓延至现实墙体。
更令人不安的是,三地记录到的异常波动经沈舟解码后,呈现出完全一致的量子纠缠特征。
“记忆正在获得质量。”张帅帅指着量子干涉仪上起伏的曲线,“当足够多的人对某个记忆片段产生强烈的情感共振,这些精神能量正在认知空间形成拟态实体。”
魏超从国安档案库调取的密档证实了这个推断:上世纪七十年代某次群体性事件后,事发地长期残留着“愤怒场域”,导致周边居民持续出现攻击性增强的现象。当初的“织网者”正是利用这类原理,试图制造可控的记忆实体。
(二)危暐的复生
危机在满月夜爆发。福州精神病院的监控显示,已成植物人的危暐病房内,医疗器械的读数突然剧烈波动。当值班医生赶到时,看见轮椅上的躯体正在虚化,而空气中凝结出半透明的“青年危暐”——这个由集体记忆中的恐惧与愤怒孕育的实体,对着监控镜头咧开没有温度的冷笑。
“认知污染达到阈值了。”曹荣荣看着实时传输的画面,“人们对银行大厅事件的恐惧,正在给这个记忆实体供能。”
更棘手的是,这个被称作“V型实体”的存在具备跨媒介跳跃能力。它先后出现在:
某视频平台的弹幕池,化作血流成河的动态表情包
多个城市的户外全息广告牌,重现当年施暴场景
甚至侵入幼儿教育节目的插画,把太阳涂成血红
(三)收容突围
常规手段对记忆实体完全无效。当特勤队员试图拘捕广告牌上的实体时,他们的防护服自动播放起银行大厅的监控录像,导致六名队员当场精神崩溃。
“它在利用我们的记忆反噬我们。”鲍玉佳在紧急会议上指出唯一突破口,“必须用更强大的记忆能量进行对冲。”
团队决定启动风险极高的“记忆收容”计划:
架构师张帅帅搭建量子记忆牢笼,用区块链技术将银行大厅事件的正向记忆编码成能量栅栏
叙事师梁露录制“反叙事频率”,由当年在场群众共同朗诵建设性对话
共鸣师马强创作《光明碑文》系列画作,在全球七个主要城市同步展出
当V型实体再次出现在上海外滩的巨幕时,整个浦东新区的公共屏幕突然同步切换。数百万市民看到:
老赵的女儿捧着父亲的工作证讲述“规则的意义”
鲍玉佳与当年其他见证者手挽手组成人链
区块链生成的无数光点从每个屏幕涌出,汇聚成金色的防护网
实体在嘶吼中逐渐透明,却突然分裂出数以千计的碎片,投向不同数字终端。
(四)镜屋迷局
撤退到备用指挥中心的团队发现,他们陷入了更危险的境地。每个成员都开始遭遇定制的记忆袭击:
陶成文的战术平板不断重播他当年未能阻止的各类悲剧
沈舟的增强现实眼镜里,所有数据流都化作指责他的血字
最严重的是鲍玉佳,她佩戴的智能手环持续震动,显示着“那天你本该沉默”的幻听指令
“它在给我们每个人打造专属的地狱。”程俊杰砸碎不断闪现危暐面孔的智能镜,手掌被碎片划得鲜血淋漓。
孙鹏飞注意到异常:“为什么马强没有受到攻击?”
始终安静作画的艺术家抬起头,他的瞳孔里流转着银河般的光点:“因为它怕我看见它的本质。”
(五)初心炼狱
马强带领团队进入他的特别画室。这里没有电子设备,墙上挂满银行大厅事件后他创作的所有素描。当他把七幅关键画作按特定顺序排列时,空气中浮现出发光的脉络——那是记忆实体在认知维度的真实形态。
“它有三个心脏。”马强用炭笔勾勒着空中的光脉,“暴力的快感、特权的傲慢、还有...”笔尖突然停顿,“我们对完美解决方案的执念。”
众人愕然。曹荣荣率先醒悟:“我们在对抗中产生的焦虑、挫败、甚至偶尔的绝望,都在滋养它?”
仿佛回应这个推断,指挥中心所有屏幕突然雪亮,显现出实体最终进化形态——它已不再模仿危暐,而是变成不断扭曲的棱镜,反射出每个团队成员最恐惧的未来:
张帅看见自己构建的所有系统全面崩溃
鲍玉佳看见下一个“老赵”倒在无人相助的街头
陶成文看见整个团队在相互猜忌中分崩离析...
(六)纯真之盾
崩溃边缘,梁露突然冲向录音设备,唱起童年母亲哄睡时哼唱的民谣。跑调的歌声通过广播系统传遍整个基地,那些恐怖幻象竟开始波动。
“记忆实体吞噬复杂情绪,但理解不了最简单的纯粹。”她喘息着解释,“就像病毒无法感染过于简单的生命体。”
受此启发,团队改变策略:
程俊杰组织儿童绘制“我心中的好人”图画
孙鹏飞收集各地百姓的方言祝福
付书云调取婚姻登记处的幸福影像
林奉超汇编平凡岗位的坚守纪录
当这些毫无攻击性的记忆能量汇聚时,记忆实体首次表现出不适。它试图吞噬这些纯粹情感,却像试图消化清水的墨汁,反而被不断稀释。
(七)归零时刻
总攻在黎明前展开。全球三十二个主要城市同时进行:
学校播放学生朗读《守则》的录音
社区投影志愿者清扫街道的画面
广场大屏滚动显示普通人互助的短视频
V型实体在纯粹的正向记忆洪流中剧烈扭曲,最终坍缩成一颗记忆结晶——透明立方体内部封存着银行大厅事件最原始的监控录像。
“我们收容了恐惧,”鲍玉佳凝视着结晶,“但更重要的是找回了初心。”
马强将结晶嵌入新作《初心》的画框。这幅看似空白的画布,只有在特定角度才能看见无数微光组成的银行大厅,每个光点都是普通人选择善意的瞬间。
危机解除后的评估会上,魏超收到十三份新报告:全球另有七个记忆实体正在形成。陶成文摩挲着结晶画框轻声说:“看来我们要成立记忆收容司了。”
窗外,朝阳初升。城市的霓虹灯在晨曦中渐渐淡去,就像那些被化解的恶意记忆。但所有人都知道,在人类集体意识的深海里,还有无数记忆的幽灵在游荡,等待着重见天日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