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昭摘掉项圈,抱着阿黄,眼泪直直落了下来:“阿黄,长大一点都不好,以前总是想长大了,挣钱了就可以护着你了。后来我长大了,你早已经没了。没你的世界一点都不好,他们都欺负我,嫌弃我。”
阿黄似乎也想起什么一样:“主人,阿黄当了狗狗判官攒了很多宝物,等你许久,看你去了陌生的地方,阿黄用宝子换了这次陪你的机会。”
“阿黄好厉害,都能当上狗狗判官。”沈景昭明明看着阿黄,可自己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当时它一只狗狗独自等待死亡,该有多恐惧。
阿黄的脑袋不能存储太多的记忆,很快他就忘了刚才在干嘛,但闻到了悲伤的气息,阿黄低下脑袋看着沈景昭摘掉项圈的那只手上满是伤痕。
用湿润的鼻子碰了碰,还想用小舌头舔舐,沈景昭害怕怨气会再次侵入阿黄的身体,轻轻移动躲开了他。
阿黄竖起耳朵,听着周围吵吵闹闹的声音:“你怎么哭了?”
沈景昭感觉阿黄已经不记得刚才说小狗判官的事情,只是拿起火折子对着那项圈点了起来,阿黄懵懵懂懂:“你把我项圈烧了,以后遛狗怎么拴绳子?”
“那你先不要当狗了?”沈景昭心疼的摸着阿黄的脑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阿黄变成了一个青春懵懂的小少年。
其他人倒吸一口冷气,这个世界有妖该有怨气,而他们只是个凡人,这比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权贵更难受。
有一些人可以用他们的血肉和灵气怨气甚至死了都不得安宁,现场看着沈景昭和阿黄没有一个人感觉到温馨,甚至已经开始盘算可以拒绝当普通人的方式。
不管是灵气还是怨气,只要能成为强者,都必须找寻自己的方法,秦长盛目光扫视周围的所有人,他知道自己揭开了一个大问题。
本来可以接受平凡的人,此刻也不愿意当最下等的人,冬曲听到了秦长盛的呢喃细语,用只能他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回了一句:“我可以接受平凡,那你们能保证世界的安稳吗?”
刚才还想说人性丑陋的秦长盛被这一句话点醒了,如果平凡意味着动荡,恐惧,不安,那么谁会选择这样的生活。
原来都是自己的方法错了,那景昭公主把这个异世之人找来会有用吗?她的计划讲真相慢慢呈现给众人,又实行到了那一步?
阿黄化作的少年懵懂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项圈烧灼后的余温。沈景昭将他护在身后,目光扫过庙内神色各异的众人,墨枭胸口的骨钉仍在渗出靛蓝冰霜,沈惜梦臂上玖痕随怨力波动明灭,而秦长盛眼底的算计几乎凝成实质。
“这个世界还真是等级分明,天之骄子永远都是天之骄子。”幽兰芷突然冷笑,金蛊血在掌心翻涌,“若不争是任人鱼肉,我宁可坠入魔道!”她怀中昏迷的沈惜梦似被刺激,猛地抽搐,锁骨下靛蓝骨棱竟咔嚓刺破皮肤,一缕粘稠怨力如毒蛇射向阿黄!
“汪!”阿黄本能龇牙,周身炸开一圈柔和金光。那金光似有灵性,怨力触及的瞬间竟如雪消融。众人愕然,连秦长盛都瞳孔骤缩:“判官功德?这狗妖怎么还能把功德带上来?”
“他不是妖!”沈景昭厉声打断,紫电锁链卷住那截断裂的骨棱“他本来就是攒满功德可以免受轮回之苦的小仙兽。”
“阿黄!你这是傻狗。”沈景昭猛地看向少年眼里的泪水止不住的难受,“你干嘛又来人间受这些苦。”
阿黄茫茫然,看见她哭了,小狗尾巴耷拉下来,耳朵也垂下了:“主人,不要难过,阿黄给你个好东西。”阿黄在自己身上翻来翻去找不到,看见沈景玉忽然想起来了:“阿黄的铃铛呢。”
“主人那是黑白无常送给阿黄的铃铛,被他偷走了,那天他给阿黄吃肉骨头,铃铛就不见了!”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沈景玉。他捂着塌陷的胸膛,喉间发出嗬嗬怪笑:“他把骨钉也藏在铃铛里面,没想到竟然是阴间的铃铛,怪不得骨钉能在里面养得那么好。”
翡翠匕的碎片在掌心割出血痕:“不错,铃钉在萧逸箭囊里,咳咳。你们赶得上月蚀吗?”话音未落,他猛地将碎片插进心口!同生蛊纹在祝幽颈间爆出黑血,而地窖方向传来萧逸沙哑的嘶吼:“时辰到!”
屋檐阴影陡然扭曲,残月如钩,边缘开始渗出血色。墨枭胸口骨钉疯狂震颤,冰晶瞬间覆盖他半张脸:“阿昭,走,陶偶要醒了。”
沈景昭却死死盯着阿黄。少年清澈的眼底,一点金芒如星火燃起。他忽然抬手按在自己心口,一字一顿,带着犬类特有的执拗:“判官令,换一诺,把我的铃铛,还给主人!”
嗡!
无形的波动以阿黄为中心荡开。城隍庙残垣断壁间,所有逸散的怨力骤然凝固!墨枭胸口的冰晶蔓延停滞,沈惜梦臂上躁动的玖痕平息,连萧逸在院外的咆哮都戛然而止。天地间,只剩阿黄越来越微弱的声音:
“主人,这次,换阿黄来护住你。”
金光散尽,少年如断翅的蝶坠落。沈景昭接住他轻如羽毛的身体,触手一片冰冷。而天际,血月已蚀过半。
秦长盛盯着阿黄消散的金光,枯掌颤抖着抓向空中飘散的功德碎屑,眼中狂热与恐惧交织:“以魂饲道,原来这才是,容器真正的用法。”
沈景昭拿着手里的铃铛,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小时候没护住的狗狗,长大了还是没护住,她手上被项圈怨气侵蚀的伤痕,再次因为巨大的波动而裂开。
长大到底有什么用呢?她的眼泪一滴滴落下铃铛上,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悲伤,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让人心情舒畅,本应该是招魂的铃铛,因为阿黄的懵懂暂时成了清心铃,只为她一个人而响的清心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