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侯府为谢照君庆功,酒席办得热闹,宾客如云,一直闹到三更才散。
谢照君醉醺醺地送走最后一批人,束雪容扶着他回房,明轩抱着念安跟在后面。
小丫头直打哈欠,脑袋倚在哥哥的肩膀上,呼噜呼噜地睡着了。
“慢点走,喝这么多。”
束雪容嗔怪他,递给他醒酒汤。
谢照君喝了,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开,眼神亮得惊人:“高兴,雪容,有你,有孩子,还有这帮兄弟,死而无憾。”
“就知道胡说。”
束雪容笑着帮他擦拭嘴角的汤渍,“东瀛的路才没那么好走呢,以后有的是你能忙得上。”
“忙也乐意。”
谢照君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只要你和孩子们在我身边,再苦再累都值。”
明轩将念安放到软榻上,蹑手蹑脚地走过来:
“爹,娘,你们早点休息,我去外面守着,不让人来打扰。”
“好孩子。”
谢照君揉揉他的头,“不用守着,快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收拾行李。”
接下来的三日,侯府忙得脚不沾地。
谢照君忙着和新皇敲定东瀛管理细则,调拨粮草军械;
束雪容忙着打点行装,对接新政在京都的后续事宜,还抽空指导农官整理新粮种和种植手册,方便带到东瀛做技术转移。
出发这天,天还没亮,京城就醒着了。
百姓们一早便都自发地涌到了街上,手里提着花、提着香囊、提着自己做的干粮,从侯府到城门的港口的路上,水泄不通。
“靖海王殿下!一路顺风!”
“束夫人,保佑你们在东瀛平安!”
“明轩小公子,到了东瀛要给我们寄贝壳呀!”
赞叹声、欢呼声不断,孩子们追着车跑,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小旗子挥舞着。
束雪容坐在马车里,掀开窗帘,看着窗外一张张笑脸,眼眶不由地有些热。
这些年来,她和谢照君在京城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车队缓缓地行进到城门,新皇早就已经带着文武百官在此等候了。
龙袍在晨光中反射着刺目的光芒,身后的大臣们整整齐齐地列队而立,肃然、庄重、热烈。
谢照君翻身下马,束雪容也抱着念安下车,明轩紧随其后。
一家人躬身施礼:“臣(臣妇)参见陛下!”
“免礼。”
新皇走上前,亲手将他扶起,目光在这一家人身上缓缓地转动,满是欣慰,
“谢将军、雪容,你们此去东瀛,任重而道远。朕今日亲临送行,一是为你们壮行色,二是将这东西交给你。”
太监捧着一个锦盒上来,新皇打开,尚方宝剑寒光闪闪:
“此剑赐你,在东瀛境内,凡有违抗政令、勾结叛逆者,你可先斩后奏、便宜行事!”
谢照君双手接过宝剑,剑身很重。
那是无上的信任,无上的权力:“谢陛下隆恩!照君必不辱使命,管好东瀛,守好大渝!”
“好!”
新皇点了点头,又看向束雪容:“雪容,你最聪明,新政推广就靠你。你到了东瀛,要辅助谢将军抚安百姓,施行教化。朕等着捷报,等着东瀛百姓的安居乐业!”
“臣妇领旨!”
束雪容躬身应道。怀里小小的人儿念安似乎也感受到了肃然的气氛,小手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裳。
新皇又嘱咐了几句,无非是要注意安全,要保重身体。
随后,新皇和百官挥了挥手,车队出发了。
百姓们的欢呼声再次响起,新皇和百官站在城门口,一直看着车队远去,直到消失在视野之外。
车里,束雪容靠在谢照君的肩膀上,看着窗外飞速往后倒退的街道,心里有些难过。
奋斗了几年的京城,承载了无数欢笑和泪水的京城,终究要暂别了。
“在想什么?”
谢照君握住了她的手。
“没想什么。”
束雪容笑着摇了摇头,“就是有些舍不得。”
“东瀛安定了,我们就常回来看看。”
谢照君抚了抚她的头发,“而且我们在哪,家就在哪。有你和孩子们在,东瀛也会是我们的家!”
束雪容点一点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念安,和一旁一脸懵圈四处张望的明轩,心里慢慢有了底。
是啊,家不是一座城,家是彼此的心。大家在一起,哪儿都是家。
车队一路南行,朝着港口的方向驶去。
阳光变得愈发暖意,风里有渐渐明显的海的味道,盐湿而鲜腥,那是要启程,一切从零开始的意思。
港口码头,十几艘大船已经整装一新。
船身笔直高大,帆影千重,士兵们正忙碌地卸载着粮草、军械和物资。
凌清寒带着几名医工和几大车药材上了主船,苏婉柔也带着几位女先生和学堂用具,脸上都是期待。
“谢将军,束夫人,我们都准备好了!”
凌清寒拱手道,“药材和医疗器械都清点过,可以出发。”
“辛苦凌大夫了。”
束雪容笑着点头,“到了东瀛,医馆的事还要多劳你费心。”
“分内之事。”
凌清寒笑道。
苏婉柔也走上前来:“雪容,女先生们已经就位,课本和教具也准备好了,等我们安顿下来,女子学堂就能立刻筹备开学。”
“太好了。”
束雪容说道,“东瀛的女子们苦了太久,早一天开学,就能早一天让她们摆脱愚昧,为自己的人生做主。”
收拾停当,话刚说罢,谢照君就派了人去传令登船:“都上船吧,风平浪静,咱们快些动身。”
众人一一登了主船,明轩和束雪容被安顿在最上层的船舱,宽敞、明亮、通风,还特意摆上软榻和小桌子,方便束雪容照顾念安。
明轩对于船上的一切都十分好奇,跑来跑去地看,一会儿趴在窗边看海水,一会儿去看士兵们如何使舵掌帆,忙个不停。
谢照君陪着束雪容坐了一会儿,就去甲板上查看船只的情形。
束雪容抱着念安,靠在窗边,看着船只慢慢地离了港口,岸边的人儿渐渐矮小,最后成了一个个小黑点,渐渐看不见了。
“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东瀛呀?”明轩跑回来,额头上全是汗。
“大概要十几天吧。”
束雪容拿出手帕给他拭汗,
“别跑得太急,小心摔跤。海上风大,也别老是站在船舷上。”
“知道啦娘。”明轩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地瞟向窗外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