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成其他地方，血液早已经被雨水冲刷个干净，幸好这个码头是用木桩垒砌而成，血水混着雨水浸入了木头里，给他们留有一丝希望。
李景天步履匆匆追了上来，“有什么发现？”
“血。”林砚指着木头缝隙里那被血染红的一小块，一扫阴霾，“若是dNA能匹配得上，说明这里才是案发地。”
“所以杀手是有计划的来到这里准备坐船逃走，却被自己的人灭了口，抛尸河中，而对方也没想到连下的几场雨把尸体冲向了平稳的下游，这才被人发现。”
但这一切只是他的猜测，事实如何还得靠刑侦的人来查。
李忠刚从会议室出来，就接到了李景天打来的电话，对方简洁明了汇报了工作进展，同时也提出了需求。
“李局，你得给淮江发个协查函呀，不然人生地不熟，没个帮衬也不行啊。”
河风吹得听筒咋咋呼呼的响，水面扬起一层层波浪，林子也跟着摇晃，惊动飞鸟。
李忠合上办公室的门，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发酸的鼻骨，应了他的要求：“我马上联系淮江警方申请刑侦支援。”
李景天单手叉着腰，舔了舔干涩的唇，催促着：“那您尽快，我还干等着呢。”
李忠转身拉开百叶窗，刺眼的阳光一下子蹿了进来。
他凝着窗台这盆正在凋零的花，清了清嗓子，说：“龙虎已经过了关押期限，人我准备放了。”
“放了？！”李景天这一声吼将身旁人的视线引了过来，他心急不已，质问道：“龙虎现在可是唯一一个确定在九幺五现场的人，怎能轻易就给他放了？”
“他的确已经过了关押期限，没有任何合理合法的理由继续扣押，再加上他律师不断提起保释申请，这件事不能闹大了。”
李忠知道落在缉毒身上的压力也大，出声安抚道：“龙虎在审讯期间什么也没问出来，还不如放长线钓大鱼，看他有没有上线。”
话虽说如此，但就这么轻松给龙虎放了，还是太便宜他了。
见李景天满脸郁闷，林砚开口道：“李局说的没错，与其将龙虎关在局子里吃白饭，不如把他当成诱饵，试一试能不能钓到背后的大鱼。”
他拍干净手上污渍，一屁股坐在阶梯上，等着刑侦的人来帮忙。
码头被拉上了警戒线，一群人就围着这里忙活了一个下午。
傍晚时分，两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坐在门口吃着泡面，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寒酸。
技术室用最快的速度把dNA比对结果送到他们手上，确认了码头就是杀人现场。
“如果逃跑路线是事先就规划好的，我们没有在废弃的房子里截下那个男的，那么他也会是被害人。”
李景天忙不迭吞下最后一口面，背脊有些发凉。
背后主使者利用杀手杀完人再灭口，手段狠辣，连自己的人都不会放过。
看来他们这次遇上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漆黑的夜里又下起了雨，警局被群山环绕，瘆人的阴暗氛围笼罩在上空。
雨水溅到了大门口，两人齐刷刷退回内室，林砚转身问道：“死者身份信息查到了吗？”
技术室的人摇了摇头，“全国基因库里并没有匹配的数据。”
橘黄色的路灯下，雨打梧桐，树叶发窸窸窣窣的响，水洼映照着那一抹光亮，倒映出雾蒙蒙的月。
李景天扣好外套纽扣，蹙眉提问道：“那他们俩会不会也是海洲岛人？”
技术室的人回了他的话，“没有匹配数据也有可能是因为那个时代的技术条件跟不上，没有进行信息录入，而他们长大后也没有补录过数据。”
“如果他们是海洲岛人，就会跟医院被害人的说法相悖。”
林砚仔细回忆着在医院观察室里的一幕。
那个男人说“森”是罗海的手下，而两个杀手有着跟“森”一模一样的纹身，如果他们是海洲岛人，那么一直不知所踪的“森”也应该是海洲岛人，所以有人在撒谎！
“或许我们找的方向错了。”林砚神情突然凝重起来，开口道：“我们一直顺着嫌疑人的口供去查罗海的手下，但或许‘森’根本不是罗海的人，他有可能是被安插在罗海身边的眼线，为的是黑吃黑。”
李景天气馁道：“但‘森’就跟人间蒸发似的，找不到人影，抓的那几人一个比一个嘴硬，根本撬不开。”
“你让李小进按照我说的办法再去试一次，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林砚身后是隐在黑暗里屹立的高山，山体在浓雾若隐若现，带来无尽压迫感。
云州警局。
男人从被捕到现在一句话，甚至一个字都没有说过，若不是在濒临死亡之际开过口，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哑巴。
凌晨的审讯室里更加阴暗，骤降的温度让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禁打个寒颤。
好不容易趴在桌子上入睡的严旭又被强行拖了过来，他打着哈欠，满眼惺忪。
李小进穿着警服，英气十足，连声开口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为什么要杀罗海手下？是谁人指使的？”
而对面坐着的男人仿佛一尊木雕，面无表情看着他们，并没有准备开口说话的意思。
严旭对于他的态度，从起初的恼怒已经逐渐变得平静下来，审讯次数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他举起尸检照片，冷冰冰说道：“你以为嘴硬就能保命吗？你的同伙已经死了。”
话音刚落，方才还冷静到极致的男人眼里瞬间迸发出像刀刃一般的凌厉，他腥红着双眼，用铁链恶狠狠砸向审讯椅，怒吼道：“是你们杀了她？！”
他如同一头失了控的狮子，穷凶极恶亮出獠牙，想撕碎眼前的一切。
见男人终于舍得张嘴，李小进先纠正了他的揣测，“警察只会维护公平正义，绝无可能滥杀无辜。”
她继续说道：“我们在河边发现了她的尸体，死亡时间是在你被捕的当天晚上，所以是谁杀了她，只有你知道。”